结果君主还没有提,倒是被右相给掀了出来。
偏生确有此事,在右相一个一个点名之后,他们也只能颤颤巍巍地跪下,缩得犹如鹌鹑。
“还请左相恕、恕罪……”
“还请陛下恕罪……”
被指出来的朝臣拼命磕着头。
“拖下去吧。”明祁没有理会他们的哭喊,他面带倦色,沉声吩咐道。
众位大臣一悚,有人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左相。只见得左相眼神专注地盯着上头的陛下,看也不看底下的大臣一眼。
守在殿外的禁卫军听见吩咐,匆匆走进将跪在地上的几位朝臣压了下去。
朝中瞬间空出了几个位置出来。
经此一遭,站在殿下幸存的朝臣将头低得更低,变得更加安安静静。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站在阶梯旁的内侍拉长声提醒着。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人走出,“启禀陛下,三月之后,便是春闱,这主考官人选……”
君主将目光移向了左相,他压低了声音,遮掩住嗓音中的低哑,“左相怎么看?”
他将选人的事交给了顾衡。
无论顾衡选谁,那位被选中的大臣都得承顾衡的情。
所有蠢蠢欲动的大臣目露期待地看着左相,目光殷切灼热。
顾衡淡定转身,环视了身后一圈大臣。
下一刻,便转过头去,如珠玉相碰的温润声线响起,“臣以为,兹事体大。”
“此乃陛下登基第一次恩科,关乎未来朝堂数十年的兴盛。”
“重中之重,臣想,右相大人可担此重任。”
这个人选被一提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就连右相面上,都是惊愕的神情。
殿下几个大臣看着右相的神情,都在心中暗暗嗤笑嘲讽。
老奸巨猾!装什么装!
刚才那么积极,不就是为了这个主考官的位置么?
还没等人站出来反对,右相率先站了出来,“承蒙左相厚爱,臣本当尽心竭力。”
“只是……臣那嫡孙今年正好下场。”
宇朝有规矩,若有小辈下场科举,在朝中的长辈便不得沾染科举之事。为了避嫌。
原本失落的几位大臣眼神重新焕发了光彩。
对!他们怎么忘了此事?
“无妨,举贤不避亲。衡相信右相大人自会对此次科举公正以待。”顾衡仍然坚持着右相这一人选。
这回,又有大臣走了出来。他先是肯定了顾衡,说道:“左相大人这人选当真选得极好,”
“只是……”话语一转,便说出了否定右相的理由,“不说右相小辈下场之事,就是右相的身体……”
“右相年迈体弱,前些日子还递了致仕的折子,实在不好让右相再次操劳啊!”
顾衡挑眉,还未说话。右相一听这话便铁青了脸。
是,他是递了折子,也确实以年老体弱为由。
但有眼睛的都知道,他身体好得很!他自己能说自己年迈,但不代表他乐意被人以这种原因否定他!
右相用眼睛瞄了瞄顾衡,又用余光撇了撇上头的君主。
左相面容透着坚定,君主顾着左相,显然是左相说啥就是啥。得,这确定了这两位不是开玩笑。
右相眼中精光闪烁,他大踏一步迈了出来,声音洪亮到了极点。
“承蒙陛下与左相看重,”右相直接无视了刚才的反对者,大声谢恩,“臣年纪虽大,尚能饭!”
右相把前些日子当众说自己体弱的话撕吧撕吧扔了。
“臣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将在致仕前将此事做得尽善尽美!”
“臣,定不负圣意!”
明祁点了点头,传令了下去。
他不仅将右相指成这次的主考官,随旁协助的,除了顾衡,还有郑珏等人。都是右相一派的人。
朝中的大臣看着这配置,便知君主是打定了主意了。要在右相这一派致仕前给予优容,好让右相等人安心。
他们终于放弃了成为主考官的主意。
右相感受着底下内容各异的目光,难得感到了意气风发。
他仿佛再次回到了刚刚入仕之时,于朝堂上挥斥方遒,执掌风云。
此刻右相看着顾衡,目光终于带着点感激与赞赏了。
即使他知道,他做完此事,依旧要致仕。但至少,他辉煌过了!
更何况,只要他做好这一次,那些好处便足以他那个不争气的嫡孙吃一辈子了。
三月后的主考官终于定了下来,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
候在旁边的内侍预备提起声调,再次提醒。
尖锐的声音还未响起,金銮殿上就突兀地闯进了一个人。
“报——”浑厚的声音从跪在地上风尘仆仆的将士口中传出。
“连国陈兵十万至边疆,柯将军让卑职前来传信!”将士说着,高举手中的信件。
守在台阶下的内侍走进将士拿起了信件。
内侍移开眼,手中却极快地过了一遍信件,确保信件中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检验完毕,内侍方才将信件完好无损地呈上给君主。
明祁拿起信件,大致看了一下,就示意人拿给了顾衡。
“连国要求宇朝,先就使臣之事赔礼道歉,而后与连国联姻,不然就与我宇朝开战。”顾衡看完信件,面上依旧是柔和之极的笑意,眼中却是寒霜遍布,直冻得人瑟瑟发抖。
信件被底下大臣一一传阅,每一个人看完,都是肃着脸,愤怒之极的模样。
“岂有此理,区区边陲小国!我等还未质问连国使臣滞留我宇朝的罪过,如今竟倒打一耙!”有大臣怒声道。
“柯将军是作何打算?”明祁问着匆匆而来的将士。
“将军已令全体将士做好了准备。每位将士都严阵以待、枕戈待旦!”
“将军派卑职前来请示,是否一战?我宇朝,绝不惧那区区连国!”
“好!”有大臣被这铿锵有力的回答激起了满身热血。
“既如此,就依柯将军的意思。”君主缓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