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寻常人眼中,一个没有佩剑的剑修是不堪一击的。
此番这剑气势汹汹,云忘川必然见血。
然而那利剑仍在不依不饶地逼近,云忘川却是从容后退,所行步法极为玄妙,只让出分毫的距离,教那利刃永远只能擦身而过。
云忘川眉间灵印仍旧未亮,只是在指尖氤氲起点点寒冰,轻挥了下手,那宝剑竟然跟随着她的手改变了方向。
这是把软剑,整个剑身瞬间弯成弧形,贴着云忘川的腰缠过一周。
“好软。”
她双眸微弯,勾唇一笑,那剑自觉被她言语调戏,更加气急败坏,一瞬间,剑法破绽百出。
云忘川顺势握住了那剑的剑柄。
稳、准、狠。
方才略显轻佻的笑意瞬间收敛,五指收紧,不容反抗地将那剑给竖了起来。
剑身之上映出云忘川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冷若冰霜。
那剑被云忘川握得吃痛,剧烈地战栗起来,发出“咻咻”的声音。
“小剑仙饶命,方才是在与你玩闹呢……啊!你怎么半点情趣也不知!”
云忘川手指上的力气才卸下些许。
“出招真狠。”她纤长的食指在剑柄上摩挲了一下,本是个温柔缱绻的动作,配上她冷冰冰的语气,却显得格外骇人,“换成别人,此时已经被你刺进骨头里了。”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把这剑朝半空扔了出去。
“栖梧铸司里的剑都是这样与剑修玩闹的?”
长生一步跨到云忘川身前,蹙着眉头,眉眼之间流露出一丝狠戾,“栖梧铸司真是不识好歹!如此无礼,你们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说话之间,他眉间灵印已经亮起,蔓延出浓郁的黑雾,竟是要调动黑衣卫!
云忘川见状蹙眉,刚要挥手制止,南楼之上便传来一阵琴音。
“铮--铮铮-”
这琴音裹着一种极巧的灵力,温柔有礼地缠上来,却又是不由分说地阻断了长生的动作。
长生:“!”
云忘川瞥了他一眼,安抚道:“无妨。安心。”
她微微抬眸,向南方看去。
下一秒,一个极其阴柔,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上方直接钻入云忘川的耳朵里。
“少阁主挥挥手指,就能让临江的栖梧铸司灰飞烟灭,实在不需要让黑衣卫出动,闹得满城风雨……”
黑衣卫,霜天剑阁阁主一脉的灵体亲兵。
修真界中的人又叫他们黑鸦,不吉利,露面必见血腥。
那上方的帷幔层层叠叠,光线极暗,云忘川却一眼便对上了说话人的眼睛。
昏暗之中,一双灼热的眼睛。
被她一眼发现,那人也并不惊讶。
“和气生财,少阁主息怒,我是栖梧铸司的老板,凤羽,敬请少阁主南楼一叙。”
“……命我们的花魁宝剑,为您献上一支精妙绝伦的表演,当做赔罪。”
*
栖梧铸司垄断天下铸司生意,风生水起,富可敌国。
论起势力,与作为剑修第一学府的霜天剑阁可谓不分伯仲。
不过如今是在临江,霜天剑阁本部所在之地。
栖梧铸司自然要礼让霜天剑阁三分。
虽然不知这栖梧铸司的老板为何恰好在此处,云忘川还是没有驳了他的面子。
她轻轻点了点头。
南楼便走下两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施施然为云忘川与长生引路。
走上镂空的银白台阶,拂开蝉翼般的轻盈薄纱,再穿过燃着暖香的走廊,迎面而来便是一个窄而阴暗的舞台。
另一旁,帷幔中的人影动了动,阴柔的声音从中传出。
“少阁主,劳烦入座……好戏就要上演了。”
说完这句,那人便陷入了沉默。
云忘川却迟迟没有动。
长生俯身询问:“……少阁主,怎么了?”
她的眼神凝固在舞台上,暗灰色的瞳仁中仿若涌起一股暗流。
她能够依稀看见那狭窄的舞台上,有一个笼子。
关着一把剑。
软剑,能缠在腰上的那种。
很薄,很锋利,很漂亮。
“长生……”云忘川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嘴唇开合,“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剑灵气息?”
非常虚弱的,却又莫名迷人的剑灵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