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白金星，我转头将他的话放到了一边。
现在天大地大，都不如那即将被我师祖喂哮天犬的混沌青莲子大！
话说回来，皓月与皎白自从上天之后，多少有点不知上进，鉴于皓月实在太小，我去玉虚宫的时候将他一起带上了，打算把他放在师祖的道场里修行，毕竟师祖对这样可可爱爱的小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就算对方是块废料，也要将其磋磨成玉——
比如我倒霉的师尊。
听几位师伯说我师尊当年刚刚拜入师祖门下的时候，还是个粉粉嫩嫩的乖宝宝，天真单纯的不得了。
直到武王伐纣期间，几位师叔伯才发现软糯糯的乖宝宝在门内除了变得越来越杀伐决断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个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芝麻馅儿汤圆，我觉得师伯们形容的还挺确切的。
是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第一次见着师尊的时候，他是个鹤发童颜的白衣老道形象，直到我官拜南天，他老人家才回复原身。
我想知道原因，随口那么一问，他跟我打了一堆禅语，然而话里话外只透露出一句话——
为师太美，怕尔把持不住。
然而通过他老人家对石记的事，我表示很难信服他的鬼话。
事实证明，我今天待皓月到玉虚宫的操作是正确的。
因为刚进宫门，见着我白发白须并不是太慈眉善目的师祖后，我热情地跟他寒暄了多久，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袖子就盯了多久。
皓月颤微微地从我袖中探出个圆脑袋：“哥哥，皓月害怕。”
我瞧着师祖的目光，将皓月从袖中摸出来放到桌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介绍，师祖先对皓月说了声不怕，转而将皓月捧进手里，笑眯眯地跟我说：“你来就来，带什么礼啊，敖广那老小子还不知道你拐带他外孙的事吧？”
经师祖这么一说，倒是真能确定皓月是东海小公主的孩子了，但我觉得敖广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外孙。
我不好意思地说：“不瞒师祖，哪吒常有琐事缠身，想把这孩子托给师祖，劳烦师祖替哪吒养几年。”
“这个小不点儿干净，我老人家喜欢的很。”师祖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意，侍立两旁的童子们见状，立刻用含带同情的目光瞧着皓月。
是的，师祖这里练人的法子有些残酷，但就此刻在场这些童子来说，单拎出去也比一般的散仙强了不少。
不待我感叹皓月接下来的修行生涯，师祖从衣襟里摸出个玉制双鱼太极盒子扔给我，一脸的语重心长欲言又止。
我等了好半晌也没等出个下文，只听他蹦出来一句，“快走快走，看见你就头疼，臭小子！”
“......多谢师祖，哪吒告退。”
回天上的时候，我走的是平常少人走的北天门，先去云楼宫看了看，再三确定了最近没什么事后，我突然失落了一下，手下人笑我生了颗劳碌心。
嗐，就是对于我会闲下来这件事，有点不大真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我回太子府，对着青玉太极盒里的两颗青莲子发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呆，意识到人间最近是真的海晏河清盛世安平，没有事情发生才算结束。
这是件好事情，我应该开心才是。
如此一想，我收起莲子，对着镜子将束发的金冠取下，把头发用龙筋幻化的银色法链高高束起，再在脸上挂起一抹合适的弧度，悠悠转出门。
鹤云捧着张烫金请帖跑过来：“南极仙翁今日开设长生法会，太子爷可去么？”
“不去。”我不生不灭，需不着寿星老那些延寿的火枣丹药什么的，故而拒绝的十分果断。
鹤童听言，正要退下，我忽然想起我那个跟夹心包子一般的便宜大哥，又将鹤童喊了回来，接过他手中的请柬，慢悠悠的往三凤宫方向去。
因着金吒、木吒拜在佛门，在脱离佛门前不好与李靖来往太甚，我又以佛为父，玉帝便让鲁班神将起了三凤宫，算作是我们三人阖府，另给李靖起了一座昆沙宫居住。
金吒这几日在佛前告假，应该是住在三凤宫的。
果不其然，三凤宫大门是开着的，门口仙侍见我来了，立刻就要进去通报，我将他拦下，晃晃手中请柬，自顾自地进去了。
刚到门边，还未踏过门槛，便听见金吒略显焦急的声音：“黄儿，好黄儿，我错了，我不该跟他去，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三公主......
难怪那天在东华帝君那里，当着那么多尊大神也要下李靖的面子推脱红玉了，敢情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若非我亲眼见到李靖带你去涂山，你要瞒我多久？”三公主质问道：“还有啊，你还要在灵山修行多久？”
金吒低声说：“好黄儿，我不告诉你，正是怕你生气。”
三公主反问道：“难道现在我就不生气了吗？”
金吒委委屈屈说道：“啊，黄儿，我知道错了，好黄儿，我不敢了。”
咳......
正巧赶上了，送佛送到西罢。
“啊！”我感叹一声，将请柬藏在背后，踏步进门喊道：“阿黄嫂嫂。”
金吒见我，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三弟，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三公主则不然，柳眉一挑：“什么阿黄，你叫狗呢？”
“哦~”我语调缓缓，故作惊讶：“原来三公主只介意哪吒喊了阿黄，看来这声嫂嫂没叫错，想来应该是不用改口了！”
“哎呀，你！”三公主一跺脚，提着裙摆小跑着走了。
金吒望着她的背影喊一声，她便将步子迈的更急，匆匆离府。
金吒问道：“弟弟，你怎么能把黄儿气走了呢？”
“什么气走，她定是害羞了。”我望着三公主跑远的背影，将南极仙翁的请帖拍在这傻子胸前，“南极仙翁的长生法会请帖，你平时不在天庭，这帖子想必递不到灵山，我正巧有些事情去不了，大哥你替我去呗，顺道问一问仙翁可否知道万灵长生草的生长环境。”
“哦，好。”金吒尚还失神，愣愣问道：“你说黄儿真的是因为害羞才走的么？”
傻大个，三公主怎么看上你的？我很确定跟他说了声是，然后大踏步走出了三凤宫。
没逛多大会儿，正碰见刚从可韩司点卯回转的文曲星君与武曲星君，他两个一见我就抬袖掩面道：“三太子，上回打赌是你赢了，只是那一株兰花我兄弟两个实是喜爱，不知可否将赌资换做其他东西？”
我笑着说道：“幽夜昙花在云楼宫，牡丹仙子培育的新株盛世兰在太子府，哪吒实在是不善打理花草这样的麻烦事，两位星君若是喜欢，可派人去取。”
两位星君对视一眼，略有犹疑，我补充道：“这等上品仙株放在我那儿，干等枯死着实可惜。”
那两株花，现在已经被我手下那些人养的快蔫儿了......
说真的，诸天仙子们送些死物倒还好说，在府里开一间房做仓库，随便扔进去便算作罢。
偏牡丹仙子酷爱送些这些花花草草的，我就想不通她是图什么！这东西我养又养不好，扔进仓库里又必然是个枯死的结局。
放在云楼宫吧，还要辛苦本就忙碌的各位仙僚去照顾它。
一群武将，除了痴迷于研究怎么更好的排兵布阵、兵马操练和实训作战计划之外，对于这样的娇花哪里欣赏的来？
但是顾及她第一美人的颜面，这些话我还不能当众明说，真是够闹心的。
想到这里，也不待这两位星君搭话，我便自顾自地走了，只说请他们一定去把那花儿取走。并且暗自决定以后把牡丹仙子送来的花花草草全转赠给这两兄弟。
这么一想，我刚萎靡下去的心情又好起来了，东边走走，西边转转，南边儿讨杯茶，北边饮杯酒。
*
不知不觉间行至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场，其间圈养了不少天马。
门口的两个力士官远远地瞧见我，伏首拜道：“三太子大驾，未及远迎，还请恕罪。”
“不妨事，我随意转转，”我微微弯腰，钻进篱笆门内，瞧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匹白马，“这些天马最近一个个膘肥体壮，养的不错啊。”
力士官说：“都是我们孙大人的功劳，他对这些天马耐心的很。”
“嗯？”我疑惑地偏头瞧了力士官一眼，“天庭何时来了位姓孙的大人？”
力士官答道：“是御马监新上任的弼马温大人，他说天马是自由的，需得每日放风，让它们跑开心了才能长得好。”
“养马也是一门学问。” 我让力士官退下，笑着拍了拍马背，“本太子带你出天门遛弯儿去，走着？”
天马暂停了吃草的嘴，咴咴嘶鸣一声。
我知道它是应了，正欲翻身上马，忽感背后一道携万钧之力的凌厉劲风袭来，我急抬手向高空掷出乾坤圈将其挡住，不至于惊吓了马匹。
一道低沉且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自天际响起，“你是哪里的毛贼，怎么敢来欺负我的天马？”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哪个，怎么就敢偷袭于我？”我低笑一声，循着人声望去。
只见云中躺着个身形清瘦的金发男子，脸颊两侧还有些金色绒毛，但五官却生得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清若玉壶冰，似映千秋月，年纪不过二十左右，想来就是这御马监新上任的妖仙弼马温了。
那人喊一声收，与我乾坤圈斗在一处的那根棍子‘咻’的一下回到他身边，在他眼前拐了个弯儿，钻进了他耳朵眼里。
乾坤圈退回我手腕上，残留微微震感，看来那棍子也是个不错的宝贝。
他说：“我叫孙悟空，是这御马监的管事大人，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是哪家仙君的孩子，怎么敢来欺负我的天马？”
我祭出火尖枪朝空一指:“......你讨打！”
“太子爷息怒，”力士官闻我喊打之声小跑过来，瞧见了天上人影之后，忙说道，“那是我们弼马温大人，他初来乍到，不识太子尊颜，还请恕罪！”
那孙悟空见力士官出来圆场，遂跳下云头，双手叉腰挺直腰杆，偏着脑脑袋的时候，颇有几分俏皮灵性，“天上乱七八糟的太子那么多，你说他是哪家的三太子？”
？
“大人你先闭嘴听小人说。”力士官抽着嘴角将孙悟空拉到一边说话：“如您所说，这样那样的太子好几个，小人跟您说啊，别的什么太子，那都是在凡间做太子，上天之后也是在别的神君手下做事，仙君们给脸才喊太子。
可咱天庭能正儿八经的太子就眼前这一个，那是玉皇上帝爷爷亲封的南天三太子，掌的是两界兵权，担的是镇天护帝，其他的什么太子，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连个三字都不敢提，生怕冲撞了！您倒好......”
孙悟空推开力士官，上前两步说道：“镇天护帝，听起来很威风的样子，我听说天庭的神仙都是很有本事的人才能当，你有什么本事啊？”
话听着不大好听，但是语气听起来是很诚恳的在发问。
我道：“微末法力，不值一提。”
力士官都快哭了，对着孙悟空说：“大人呐，这就是您昨天讲故事吓唬小猴儿的八臂哪吒太子啊！”
我：“......”还有这事儿？
“哦~”这猴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就是那个杀了东海龙子还抽人龙筋的倒霉孩子是吧？”
这猴儿为人之损的程度跟我当年有一拼，打人专打脸，揭人只揭短！
我皮笑肉不笑：“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没人想打死你吗？”
孙悟空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打不过我，都让我打死了，还剩下的七十二路全部拜我当大王，你看我是不是也很厉害。”
说是妖仙，其实人情世故全都不懂，跟小孩子也差不了多少。
我实话道：“是很厉害。”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个小屁猴儿很欠揍！
孙悟空眨眨他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兴高烈采地说：“那你要跟我切磋一下吗，输了不许哭鼻子哦。”
“走着？”我足尖一点，踏着风火轮闪至南天门外。
在这天庭里头是不能打，万一被人看见，十有八九都是给我拉偏架的，对这小屁猴儿来说，不公平。
“哎，三太子你别跑啊！”孙悟空跟上来，喊道：“你跑什么呀？”
“你这云挺快啊。”说话间我一□□出。
孙悟空闪身避过将距离拉开，悠然道：“俺老孙这云唤做筋斗云，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
“厉害厉害。”我旋身将风火轮踢出去，顺手将乾坤圈也掷了出去。
孙悟空见我乾坤圈，知道厉害，转身之际，手里多出一根棍子，瞧着貌似有些眼熟，可惜我的劫难日快到了，看东西好隔了一层薄纱，不能完完全的看清。
随着他棍棒挥动，乾坤圈回到我手腕上，我倒不想追他，顺势催动混天绫以穿金裂石之威直击而去。
增长天王远远躲在南天门后喊道：“三太子，发生什么事了，可需要我们帮忙？”
“不用，我们无聊切磋呢。” 我这厢说罢，孙悟空嘿嘿一笑，“三太子你擅长远攻，那近战可就吃亏了。”
路走窄了啊，朋友。
我但笑不语，操控混天绫追着孙悟空打，他拧着眉头扬棍打来，我当即祭出两杆火尖枪迎上，孙悟空笑一笑，将眼睛弯成月牙，将那铁棍舞得更加虎虎生威，越打越快越急。
虽只切磋拳脚武功，但这猴儿并不逊色于我。
一时间，我二人所过之处风起云涌，日月无光，颇有些山河变色的味道，个把时辰过去也难分出个上下。
眼见天色已晚，遂罢休，各回各家，休整一晚，约定改日再战。
跟孙悟空一起玩儿了几天，每日里打架，斗马，饮酒、下棋......总能发现这家伙的新奇可爱之处，比如——
斗蛐蛐输了还会耍赖！
太白金星说的没错，这猴儿确实有意思，跟一般的妖、魔、神仙都不同。
这个猴儿天真、率性、觉得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觉得你对他不好，人家就不跟你玩儿了，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心思单纯极了——
总让我有一种梦回童年的感觉。
今日约着比试看我的风火轮快，还是他的筋斗云快，以极东的海岛为终点。
但是这次我学聪明了，让他来喊一、二、三，等他喊到二的时候，我蹬着风火轮就跑，他在后面气呼呼地喊：“三太子，你耍赖！”
“你好意思说，先前比马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干的！”我回头应他一声，也不忘了加速度。
不过须臾时间，我见着现在所处之地好像离东海挺近的，附近有座灵气很是充盈的山川。真真是碧如翠，高入云，山间猿啼鹤唳，四野虎踞龙盘，山前峭崖陡，山内乱石立，山后花木浓，午时瑞气摇千条，暮时霞光升万道。
确是个妙笔丹青难画成的洞天福地，遂踩着风火轮一溜烟儿过去了。
我落在山巅点看山势，却发现这座山的位置近看比远观更好，紧邻着东洋大海。
巨浪宛如千堆雪，弯环小径水中埋，海底鱼儿随浪游，高天燕雀过海愁。周遭八百里无人户，临水无舟楫，位置当真绝佳，若是作为据点，易守难攻，三千兵马可退敌一万，势不伤我军分毫。
我正瞧着，孙武空不解问道：“三太子你不比了？在这儿看什么呢？”
“我看这座山不错，是个好地处。”我嘴上应和，心里则想着这座山若是无主之峰，倒是可以在在此起座行宫，安营扎寨，用来操练兵马。
孙悟空笑道：“要我带你转转吗？”
我问：“你对这里很熟？”
“当然，这是我家，你也是会找地方，一眨眼的功夫，站我家山头上了。”孙悟空说罢，忽然反应过来，神色狐疑道：“你老实说，你刚刚是不是在打我这山场的主意？”
“咳，这你都能看得出来？”这小屁猴儿在人情世故上看起来傻乎乎的，在这方面怎么精得跟个人似的？
孙悟空轻车熟路地扒开旁边一丛齐人高的蒿草，一条小径现在眼前，他在头前带路，我默默跟着。
“......你就想想吧，我手下妖兵南北双岭各五千，东西路口各一万，巡哨的五千，把门的一万，烧火的无数，打柴的无数，每日随班点扎，共计有个四万七八千。
七十二路妖王神通广大，我不在的时候有六大魔王坐镇，你这小娃娃还是想都不要想！”
四万七八千妖兵，七十二路妖王，六大魔王，均以这小屁猴儿为尊，是股不小的势力了，若是玉帝当时不听太白老的劝，随意点兵，只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时再想拿官位跟他议和，便不是小小一个御马监管事能打发的了。
不过按照这家伙在人情世故上的天真程度来看，我估计着他很大程度都还不知道弼马温是个什么官衔儿。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给人家按这个缺德官职，玉帝也还真同意了，要是个旁的动物上天也就算了，偏偏这厮是个猴子成精，这不是诚心辱没人吗？
以他这身本事，就算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在我的军队里，怎么着也该是个压阵大将，更别提他无人教养，还懂得行军布阵之事。
这小屁猴儿的性子，与我从前有几分像，再换位思考一番，若我是他，凭自己一身本领，被人哄去做个芝麻官儿，再发现被人当成耍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忍下这口气不闹他个天翻地覆，必然也要当场拂袖而去，结下仇怨。
所以，该怎么安抚好这小屁猴儿，省得将来动起兵戈？
“哪吒，你在想什么呐？吃桃儿。”闻声，我回神一瞧，孙悟空正举个一个红艳水润的桃子在我眼前晃。
我接过桃子：“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一个野猴子，哪里拜的名师，竟学得这般本事。”
孙悟空听言微微一愣，然后摇头：“我没有师父，自己会的。”
“天才，你这回家了也不下去看看？”我望着底下漫山遍野的挥刀舞剑的小妖们发愁，你这没有师承，若是以后出事，可该如何是好啊？
“回来的有点突然，我这成仙了，也没给他们带点儿天宫的仙果仙酒什么的，有点......”孙悟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三太子你身上有没有些什么奇花异草仙果琼浆的，你借给老孙，老孙改日还给你。”
“还倒不必，权当交个朋友。”我凭空探手，左手上多出一个长三尺六寸，宽一尺二寸的玉盒，一一介绍说道：“仙酿广寒香，别名仙人醉，自广寒月桂之上取花酿造；交梨、火枣各七颗，助你几位魔王兄弟延年益寿；别仙踪、九节茶、白花蛇舌草等灵草种子各三百，此处遍山可植，有驱病逐痛，避死延生之效，可还满意？”
吃喝上的我倒不介意给些好东西，吞吃入腹也没处查去，只是仙草种子，因着能拥有上品仙株的神君不多，为避免麻烦，我便不好将太好的拿出手，但这上述品种在凡间也难寻，非花果山这等宝地不能种活。
孙悟空接过玉盒，欢喜道：“满意满意，咱们快些走，我几天不见这些猴子猴孙，真真惦念的很。”
我望着山下奔涌的浪花说：“我就不去了吧，你三日后来这海边找我一同归天便是。”
猴子问道：“真不去？”
我肯定道：“真不去，天下妖魔苦我已久。”我最近得省点儿力气。
孙悟空面有所思地说道：“山脚下有个我以前钓鱼盖的小茅屋，你去那里等我。”
我应声知道了，信步朝着孙悟空指着的方向下去，还真在山崖离海面五六丈的距离处，见着一一所悬在上面的茅草屋。
我三纵两跃跳上去，发现这里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还挺干净，感觉没什么灰尘。
我四下里扫视，在床下还真发现鱼竿鱼篓。
想不到活蹦乱跳的猴子，居然能静得下心来钓鱼，稀奇。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我搬了张凳子坐在崖边，将线上的鱼钩捋直了抛进海中，今日也学一学姜老头钓鱼，看看能不能钓上来一条美男鱼。
静坐一日过去，然而无事发生。
第二日，我吐纳生息之时，莫名的心火燥，气转周天至当阳穴时总会有点气滞的感觉，但又不大明显。
第三日，我感觉我的双目视物比前几日更模糊了，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有种雾里看花未有花的感觉。
*
上一次受难日当日，也只有几颗玉莲子助力，受了一个月断筋断骨的折磨而已，这次波及五感，是天人五衰的征兆，不过也是，眼睛是我身上最大的缺陷。
难道我们的天道老爷也慌了，也知道我师祖这一次帮我找到契合身体的混沌青莲子，我往后就再不会受这种罪了？
我扯起唇角笑一笑，从储物介子里取出一颗玉莲子含在口中，在心里暗暗叫苦。
早知道来的这么快，就只给那猴儿两天时间了，现在可好，想走看不见，想拿青莲子出来时机又未到，便是时机到了，这里妖魔遍地也不能拿。
我在心里掐算着时辰，约莫是第四日清晨，我听着一阵敲门声，忙从榻上爬了起来，高声问道：“孙悟空？”
“是俺老孙，”一声‘吱呀’声响，“三太子，走啦，回天庭去。”
“不行，我现在不能回去，你跟我去个地方，然后帮我去找个人。”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我镇定地从储物介子里又取出一颗玉莲子来压在舌下。
孙悟空好奇道：“去哪儿？”
“乾元山金光洞，”我眼前虽还是一片雾，但我还算平稳的走出了门，将混天绫绑在乾坤圈上，“我可能会有些慢，见谅。”
“走着，咱们回家去。”乾坤圈微微颤动给我回应，脚下风火轮转动，响起风火之声，我执着乾坤圈横于身前，它为我控着方向与平衡，若真是倒霉到法力运转不畅掉下去了，也还有混天绫护主能够接住我。
事实证明，我是挺倒霉的，玉莲子的灵力压着痛感消耗的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在我口中化成一口冰水，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再含一颗，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剩下的四颗玉莲子根本撑不到我到金光洞里。
孙悟空说道：“哪吒你今天很不对劲。”
“没有，”我张口否认，并且催促道：“快走。”
“哪吒你眼睛怎么了？”孙悟空不放弃地继续问，我能感觉到眼前的白雾里有个什么东西探过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猴子的一只手。
“快走，”说完这两个字后，我死死的闭了嘴，除了在更换玉莲子的时候，我再没开口说过一个字，直到最后一颗玉莲子在我嘴里化了一半的时候，乾坤圈微微一颤，带着我缓慢降落，“你知道灌江口在哪儿吗？”
孙悟空说：“知道知道，你要我去灌江口找哪个？”
我道：“找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猴子你见到他就说哪吒请他到乾元山来，他会来的。”
“老孙看你的状况不大好，”孙悟空犹豫了一下，又道：“我给你画个伏魔圈吧，只要你不出圈子，任何等妖魔也近你不得。”
“不用，我师尊的洞府里有一个提前备好的大阵，我进去就好了，你快去，不要耽误时间。”我说完没一会儿。混天绫从地上卷起一根树枝给我，随后落在我的肩上。
想来是猴子驾着云走了。
我瞧着眼前越来越浓的雾气，用树枝探路，约莫半刻钟后，乾坤圈猛地发出一阵尖锐鸣啸，示意我周遭有人。
“呀，这不是我们舍生赴死以身取义的小英雄哪吒吗？”一道痴痴颠颠的娇软女声在我附近响起。
我警惕问道：“谁？”
女声委屈疑问说：“啊，哪吒你怎么把我忘了呀？”
我问：“敖谨矜？”
女声拍手而笑，像是小孩子一般的欢呼雀跃：“是我是我，哪吒你要快点把敖丙表哥还给我，不然我就叫他们把你撕碎哦。”
这个疯女人居然没死，而且还敢躲在乾元山。最危险的地方当真是成了她最安全的地方。
我没理她，只沉下心来探听周遭的声音，有一些谨慎缓慢的脚步声在挪动，约有七八个人左右。
敖谨矜的声音突然飘到我耳边响起：“你说话呀，敖丙哥哥呢？”
我坦然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