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对方来意,田佳脸上笑意骤然僵住,她下意识拨过陈曼姝,挡在她面前。
“两位同志,你们怕是弄错了吧。”田佳肃着脸故作镇定,手心却开始疯狂冒汗。
老天啊,她这个貌美如花的少女,连个对象都没谈过,今儿个不会折这吧。
大福小宝小,不知事。田佳可是清楚陈曼姝做的“生意”有多危险,可不就是投机倒把吗?在以前被抓到可是要拉去游街批.斗教育的。
她嘴皮子不顺溜,劝不住陈曼姝,只能暗自祈祷着不会出问题。
哪里想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碰上了翻车现场。
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在隐隐发颤,陈曼姝看了眼田佳,对方额间已经泌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眸中冷光顿散。
平常怂横怂横的,这会倒还挺讲义气。不过照她这演法,要真是来抓她们的也早露馅了。
陈曼姝手里牵了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本该慌乱的人,此刻的姿态却是从容又得体。
她扬起笑,清冷气息褪去,更显得明艳动人:
“两位大哥,别来无恙啊,上次的烧麦吃着味道还好吗?”
女孩轻挑眉梢,笑的意味深长。
吃了她的东西,还敢来抓她?
“咳咳。”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男人本来还是严肃的脸立马破功,眼神心虚地扫了扫四周。
说那么大声干嘛,他们俩不要面子的啊。
大清早本来人就少,这块地又偏僻,更见不着什么人。
“小倒爷,我们错了还不成吗?”高个男也不敢开玩笑了,缩肩合起双掌,对着陈曼姝做讨饶状。
石化的田佳:???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矮个男也笑嘻嘻地跑过去逗她怀里的小宝,结果被小孩的口水噗呲噗呲喷的满脸都是。
“坏!坏坏~丑!丑丑~”
“……”
小宝右手紧紧搂住陈曼姝的脖子,左手一会指指高个男,一会又指指矮个男,用他那学的为数不多的词,给他的美美出气。
大福则是直接要推人。
“不好意思,小孩太胡闹了。”陈曼姝牵回大福,歉意地朝两人笑笑。
手还轻拍着小宝的背部,以示嘉奖。崽子们,骂得好,姑姑回去给你们加餐。
让他们胡乱吓人。
“怎么回事?”她正了正神色。
“你不知道吧,自从你到黑市卖东西,到我们那揭发你的可是一波接一波,都不带停的。”高个男随脚把边上的石子踢开,话里带着戏谑:
“小倒爷,你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哪里是得罪哟,摆明了眼红嘛。”
听他们一唱一和,陈曼姝垂眸,勾了勾红唇,长睫下厉色微闪。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杨二蛋,那个想诓骗她绿豆糕的大黄牙,当时还是闻乔替她解的围。
“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别管。”瞥见远处巷子口飞快消失的身影,陈曼姝淡淡开口。
再联想到前不久有财叔提醒她的话,女孩眸色愈深。
既然他这么喜欢背后阴人,那她就帮他一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高个男提溜起正跟小宝用外星语斗嘴的同伴,还不忘给自个捞点好处,“下次做了别的好吃的,千万记得给我留点。”
“我也是。”
“你是个头!快走。”
两人勾肩搭背,互相扯着嘴皮子离开了。
“不是,你认识他们怎么不早说啊,我心脏病都要给吓出来了。”
回过神的田佳带着余惊拍拍自己的胸口,忍不住朝陈曼姝抱怨。
“还有,他说什么告状?你又得罪谁了?”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你问题太多。”陈曼姝似笑非笑盯了她半晌,把人盯得缩成了个鹌鹑,才带着两小孩率先往前走。
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你好,要四个肉包,一个烧茄子,再加三碗蛋汤。”
国营饭店里的饭菜种类不算多,味道也一般,还有点小贵。
陈小倒爷可能是忘了自己卖东西时开出的天价了。
交了七毛钱和三两饭票,陈曼姝回到位子。
其他桌的几个小年轻,看见这么个漂亮精致的姑娘,眼都直了,个别胆大的还朝她轻挑地吹了几声口哨。
模样流里流气。
“曼姝。”大福扯了扯她的衣袖,大眼透着警惕和不安。
五岁的他,还不明白这种目光代表着什么意思,只是潜意识地排斥和厌恶。
“别担心。”
知道大福性子敏感,陈曼姝叹气,揉了揉他的头。
“他们没有恶意的。”
小手指正卷着她发尾玩的小宝,似乎也感受到哥哥低落的情绪。他趴到陈曼姝手臂上,咧嘴朝哥哥傻乐。
笨拙地从上衣兜兜里掏出自己藏了好久的糖,缩起脑袋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偷偷塞到大福手上。
憨萌憨萌的。
干完坏事,小宝还昂起脑袋偷瞄了眼陈曼姝,讨好地埋进她怀里。
虽然很感动,但……这块蘸着口水还黑乎乎的是个什么鬼东西?大福茫然地看着掌心里,弟弟冒着生命危险送的安慰。
哦。
陈曼姝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她上次搁家给两兄弟做的牛轧糖,当小零食拿来哄人的。
好啊,小崽子还学会背着她藏东西了。
以后没有小零食了。
目睹了人类幼崽奇奇怪怪的可爱操作,坐对面的田佳简直想原地就生个孩子出来玩。
“这小鬼,为什么你在的时候就那么乖啊。”她撇嘴,嫉妒地看向被两孩子乖乖依偎着的陈曼姝。
“可能”陈曼姝勾唇,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欠揍表情,“我长的比较好看吧。”
“呵。”
嫩不要nian 的,谁还不是个小仙女了。
“嗯?”
眼见都过去了快半个小时,除了肉包,其他都还没上,小宝刚吃包子太急都差点噎着。
菜可以理解,汤不应该是提前备好的吗。陈曼姝蹙眉,起身去柜台询问服务员。
“打扰了,请问我们那桌的烧茄子和蛋汤还没好吗?”耐着性子问了几次,年轻的前台姑娘才终于抬起她高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