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外,谢娇娇重新戴上帏帽,翻身上马,沉默地在黑夜中朝着南边赶去。
离谢娇娇回到及笄这一年的那一天,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这些天来,谢娇娇一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还在王府里听着太医宣告自己薨逝,转眼间就变成了少女的模样出现在谢府里。
左右小心试探过家人和婢女,谢娇娇终于意识到,那话本子里说的重活一世竟然当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但话本子里又说,重来一次的那些人都是有执念尚未完成,需得做完了才能入轮回。自己在王府的一生过得顺遂无忧,有什么执念要自己重来呢?
谢娇娇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想起及笄后不过两年,赐婚圣旨就又要将自己送进王府,谢娇娇便格外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可当她再一次行了笄礼,听到祖父对她慈爱叮嘱时,谢娇娇仿佛突然悟到了些什么。
祖父说,谢府上下好几代人,才得了她这么一个小女儿,自然是会一直宠着她的。
及笄后,若她想留在府里,那亲事便是推后几年再议,慢慢挑,也是极好的。
谢娇娇上一世在笄礼受祖父祝福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但这一世谢娇娇再次听到时,却突然领悟到了其他意思。
祖父其实是在对自己说,人生在世,应寻得自身所求。
想通了这一点,谢娇娇当即便找到祖父,提出想要游遍天下的愿望。
冲动而来的谢娇娇本还有些忐忑,可祖父却露出了然的笑容,不仅没有多问,还将自己珍藏的剑也给了娇娇防身,接着便允了她出门。
想起祖父慈爱又带着鼓励的目光,谢娇娇摸了摸放在身前的剑,在漆黑夜里觉得更加安心了些。
要快些赶路,若是能在三日后赶到江南,玩上几天后再回京城,还来得及参加祖父的寿宴。
月色高悬,偶尔传来的鸟叫声陪伴着路上匆匆的行人。
官道上却寂静无声,连赶夜路的商队都不见一支。
谢娇娇分神想着到了江南能买些什么带回府里给祖父和爹娘,没有注意到官道上散落着的马车碎片和一片沉寂的奇异氛围。
直到马被木箱拦住了路,忽地踩住高声惊鸣,谢娇娇才发觉官道上好像出了什么事。
握紧手中的剑,谢娇娇跳下马,蹙眉看着眼前半人高的木箱。
木箱已经有些散了,零碎的木片上还有商队的标志。谢娇娇扫了一眼,谨慎地越过木箱朝前方看去。
昏暗的路上,只有官家挂着的几盏灯笼隐约闪着光亮。几辆马车七倒八歪地散在官道上,几匹马已经脱了缰绳,在路边不甚耐烦地刨着地。
看样子像是西域来的商队遇了什么难。
虽然不是商队频繁往来的季节,但皇上前些年才与西域小国定了协议,允他们随时入京交换货物,这时能在路上遇到西域商队也不是什么奇事。
谢娇娇悄悄握紧了剑,暗自蹙眉想道。
路上散落着许多小物件,却没有一锭金银的痕迹。谢娇娇心里有了数。
大概是哪处的山匪胆大妄为,直接劫到了官道上来。
只是瞧着这商队的木箱都被摔成了这样,当时商队与山匪激战的状况可想而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下来。
谢娇娇叹了口气,想上前看看还有没有人幸存。才要抬腿,谢娇娇便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也并无多少伤药,就算找到了人也无法为其救治。
想到这,谢娇娇便转身去牵自己的马,准备绕道离开,去下一个驿站找人来帮忙。
马儿在谢娇娇上前查看路况的时候,早就径自走到了路边自顾自地啃起了地上的草。
谢娇娇回头没有见到马,往返走了好几回,才发现在路边享受夜宵的坐骑。谢娇娇扶额,无奈地穿过地上的碎木片走向草地。
“咔嚓”。
谢娇娇急急抬起脚,蹙眉朝地上不知踩到了的什么物件看去。
是一块玉佩。
谢娇娇弯下腰将玉佩捡起,对着月色细细看了看。
玉佩的成色极好,握在手里还有些温热。谢娇娇勉强看出玉佩上雕刻着繁花,背后似乎还有刻字。
只是没有烛火,饶是谢娇娇武艺不差,眼力较常人好上许多,一时也看不清玉佩上刻着的是什么。
犹豫了一下,谢娇娇左手握着玉佩,右手取出剑,用剑鞘在草丛中四处扒拉了一下,试图找到玉佩的主人。
可还没等谢娇娇寻到些什么,便突然觉得脚踝处被一只冰凉湿湿的手紧紧扣住。
谢娇娇惊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右手下意识用力朝那只手敲去。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