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容不得我再去考究这些,城下高头大马的薛永年已经到了众请愿军面前。
他笑着,拱手喊带队的男人,一声大伯。
薛兆却一脸严肃问他:“你唤我一声大伯,那么你现在到底是我的侄儿,薛家军锋锐营少帅,还是御前侍郎,陛下王夫呢?”
“那,侄儿也同问大伯,我是薛家少帅你如何待我,我是王夫你又如何待我呢?”
“若你还承认,你是薛家少帅,那你就过来,同我们一起,为你三叔讨回公道。”
“公道?”
“要不,大伯先听听我要的公道吧。”
“你要问我什么公道啊,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我要讨的,可是整整三万人的公道啊,这其中不乏在列各位的亲人,好友,大家不妨一起听听。”
“薛侍郎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不是为薛良薛将军讨回公道吗,这又说到哪儿去了呀,我等怎么糊涂了……”
“对呀,我在问什么呢,问是谁能掉包了我的行军舆图,将我们陷进了毒蝎遍地蝎尾砂,该是料定我回不来了,所以一切都变成了是我私改行军路线,贪功冒进之罪。”
“可怜了三万人,中着毒,负着伤,从头到脚都是被毒蝎蛰了的血窟窿,别说见了披坚执锐的敌人,哪怕只是个总角顽童,也能一刀毙命。”
“可就算是我死了,正确的行军图还是会放回我的尸身,凡此种种巨细靡遗,所以若非你们早就有人串通,这个局怎么能做得如此圆满?”
“可惜最后就连阿史那骨禄也死在骠骑大将军手下,我又还能说什么呢?”
“少将军你说的这些,到底有没有证据呢?”
“是啊,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所为何来啊?!!”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真的发癔症了吧,至于证据……没有……”
“呵呵,我要是有证据,还用等到今天吗?!”
随着薛永年悠悠回响的笑声,他一扬手,手中的木盒粉碎,里面的东西也化作漫天飞絮,飘零四散。
“现在我的公道了了,再来说说你们要的公道吧。”
“我们?”
“是啊,诸位不是问,是谁杀了我三叔,薛良,薛大人吗?”
“是谁?”
“少将军你快说啊!”
“是我。”
“不,我们不信。”
“这到底是为何啊?”
“为何?这世间,害人的道理那么多,说出来,就都能被原谅吗?”
“最实在不过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孽障,那可是你的亲叔父啊,你要怎么还?!!”
“是啊,薛良将军向来待你不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便是下到十八层地狱,也还不清吧。”
“……是啊,薛家怎么会出了这样一个孽种。”
“诸位英雄稍安勿躁,薛永年此生不想做薛家的鬼,来世也定不想做你们这般虚伪嘴脸的人,这一命,我赔便是了。”
“不要!”
“阿襄!”
眼看着薛永年舞起剑花朝着自己的脖子,女皇的呼声,和城下的某个呼声几乎对撞,随着这一生呼喊,谢襄射出的箭,对破开迎面飞来的另一支箭,歘一声震落了薛永年手中的长剑。
其实是那个哽咽的喊声,使得薛永年片刻迟疑,才让谢襄有机会救下他。
这时候,众人自动让开道来,骑着马的薛从,眼光融融的看向儿子,轻声笑道:“我早知道王翰他瞒不住你,可是这一次,阿爷不会再让你,蒙受半点冤屈了。”
“阿爷。”
“我想杀的,只是薛兆,却没想到阴错阳差,让你三叔丧了命。”
“对不起。”
“可阿爷……我已经放下了。”
“你放得下,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当过阿爷,我宝贝一样养大的儿子,怎能被畜生如此糟蹋!!”
“所以,即便到了如今,为父也不悔。”
“陛下,臣薛从前来投案,是我谋人未遂,误杀我家三哥薛良,一切与薛永年,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