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0

文/承认欲求

>>>

九月，黔乐市。

特大台风带来的影响还未彻底退去，淅沥雨幕仍旧紧锁着晓记中学的旧校区。

风吹雨打之下，整个旧校区都看不到多少人影，只有位于学校中央的小礼堂里不断传来了动听的小提琴音。

礼堂的台上站了一个看起来十六、七模样的少年，正专注演奏着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

少年的外貌不似亚洲人，五官深邃立体，他微垂着眼，睫毛分明，拉琴的动作优雅且行云流水，黯淡的天光从窗外透进来，与敏捷幽暗的琴曲一起，把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晓记中学是当地市里最出名的贵族学校之一，学校不单纯以学习成绩评判学生，而是注重发展学生的各项能力，包括文艺类的特长。

少年名叫余深，是这几天才转学过来的插班生，听闻他擅长小提琴，来晓记上学也是因为看上了这里优秀的教育资源，旧校区的老师们便决定在礼堂以这样的形式对他进行入学考核。

按理说这曲琴音应该是很美妙的，放在一般老师那里可能直接就给过了，可此时台下一行负责审核的老师却都心不在焉，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焦虑。

坐在审核桌最边上的是高二A班的班长方婷，她小声地对身旁的年级组长道：“老师，你跟他说了，新校区那批人今天要过来收债的事吗？”

“没说，这怎么能说呢！？”年级组长听到这话，赶紧打断了方婷，“我们旧校区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告诉他的话，他肯定就不愿意来了，还是先想办法把他骗进来……”

许是她的声音大过了小提琴，台上的余深忽然断下了琴音。

他略微抬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拉琴姿势，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却警惕地打量着年级组长等人。

余深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虽说是暴雨临头，但从他早上来到学校到现在，除了这批审核的老师同学以外，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学生。

如果说是因为台风天学校停课，那把审核定在今天就很不合理。

见余深半天都没有继续拉琴的意思，年级组长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道：“同学，你没事吧？是弦断了？”

因为是混血儿，余深两边瞳色不大一样，虽不像传闻里的那样夸张，要仔细看才能分辨得清楚，可这么一直跟他对视着，时间长了，也会有种恍惚错乱的微妙感。

年级组长说着说着，声音就略抖了起来，脸色也莫名白得不太正常。

“没事。”余深放下小提琴，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我还要继续拉吗？”

教导主任刚想回答，从礼堂的外面忽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人声和脚步声。

“不用了，不用再继续拉了！”旁边一直没说过话的教导主任忽然激动地站起来。

他手上飞速地为余深的一系列文件盖章，同时使眼色让其他老师都闭嘴：“入学考核就此结束，你拉得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学校高一A班的一员了。今天你可以先回去，明天再来让班长带去你参——”

他话音未落，礼堂那扇陈旧的黑木门被人猛然从外面一脚踢开。

随着一声木板碎裂的震响，嘈杂的人声瞬间涌入狭小的礼堂，把刚刚为止肃静安稳的气氛撕裂得干干净净。

看到余深和老师们后，这伙人开始窃窃私语。

“咦？今天不是说旧校区没有人来吗？”

“是呀，这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我还以为他们都不战而败了呢。”

“台上的是谁？好高，看着好像是个外国人？”

“没有穿校服，可能是转校生吧？”

他们肆无忌惮地评价着余深，令余深有些不悦。

教导主任和年级组长等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僵着脸把目光转向这群不速之客。

令人意外的是，这群不速之客却是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只是身上的校服和之前教导主任给余深看过不太一样。

他们是一身偏西式的黑色校服，而教导主任给余深的却是一身淡紫色和白色相间的运动服，两边样式大相径庭。

这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余深注意到，这群黑衣男生的前面还站着一个穿着私服的少年，但是他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和这些洋洋得意的黑衣男生完全不同。

私服男生脸上好像还有着青紫肿块，看样子是被这些人狠揍了一顿。

这学校也太奇怪了。

余深皱了皱眉，问旁边的年级组长：“老师，能解释一下吗？”

“这……”年级组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难为情地开口，“他们是我校新校区的学生，过来是因为……是因为……”

“他们是过来收筹码的！”之前在审核行列的女班长方婷突然尖着嗓子打断了年级组长，“你别理他们，都是群不要脸的卑鄙小人！”

说完，她一个箭步冲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私服少年面前，大声质问道：“还有尤三，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学校，让你带着筹码藏好，你跑来干什么！？”

被叫做“尤三”的私服男生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我、对不起……我放心不下，我就来了……”

他的话语无伦次，但方婷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就崩溃了。

“尤三——”她几乎是要冲过去打人，“你难道把我们交给你的筹码全、全拱手让人了——”

穿黑衣的男生里，为首的叫作高涵，一见这阵仗，他赶紧叫人制伏住了方婷。

高涵得瑟地挑衅说：“原来是你叫学生们躲着不来学校的，哈哈哈，这有什么意义呢，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笑死人了！”

“呜呜呜——”方婷气得要命，但被人狠狠捂着嘴巴，一句话也吐不出。

“同学，你是转校生吧？”高涵转而阴阳怪气地对余深道，“说实话，转学到旧校区还真是闻所未闻，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听到这话，余深看向不断往角落里缩的老师们，一个方婷被人死死压住，一个尤三被其他校区的学生殴打，这群老师们却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