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队兵勇身着戎装,压着二三十个脚链镣铐加身的囚犯,往行刑的地点赶来。
士兵最前面的是一名骑着大马,头戴乌纱,身着绿袍的官僚。
最后方,则跟着的是几排装殓尸身的骡车。
看戏的人群一个个亢奋不已,眼神炙热,似乎瞧到了血染长空,人头滚地的一大奇景。
万州县乡民乐呵呵的讨论着,鱼慈听着听着,面容逐渐古怪起来。
众人口里被处决的是一伙山贼。
没听错的话这伙山贼的首领叫做——昆玉伦,呵,这怎么可能?
鱼慈觉得好笑,几天前自己还在山上和姓昆的一起大碗吃酒,大块吃肉,他往山下一走世道就变了?虽是心底不信,不过,鱼慈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前挤了挤。
便是此刻。
绿袍子监官,吼了一嗓子,押着犯人上场。
刑场上一个个囚犯被兵勇押付上去,一字排开,与此同时绿袍子的监官,手握批红诉状,大声念叨他们的罪恶。
“斯有坪山寨恶匪,劫掠官道,坑杀良人,过往商贾屡有遇险。
前日,大威商行通行于官道,前来本县采买,上下几十条人命悉数被害,县尊大老爷听闻大怒,护境安民……以儆效尤!”
噼里啪啦的一通彩虹屁。
鱼慈细细打量那些囚犯的身形,眸光渐渐明亮。
刑场上那些被堵住嘴的囚徒,个个面黄肌瘦,和他印象里坪山寨上那群体魄魁梧的汉子差了天远地远。
“估计,是被顶包了。”
鱼慈心中想道,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快看,动手了。”
徐小燕兴奋的扯了扯鱼慈的衣袖。
就见一个个头裹红巾,膀大腰粗,怀抱鬼头大刀的刽子手走上邢台。
面黄肌瘦的囚徒被行刑者轻轻一下,摁倒在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空洞的眼神望向人群,绝望,不,连绝望的情绪都没。
“吉时已到。”
绿袍监官报晓,脸上勾勒出一抹冷笑。
“噗!”
一口酒水喷洒在鬼头大刀上,铮亮的刀锋高高扬起。
“行刑!”
下一刻,万民齐呼,兴高采烈如过节般热闹。
殷红洒遍刑场,人头咕噜噜的滚落,鱼慈离得比较近,目光一凝,竟在里面看到了一张老妪的脸,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几日之前,在昆玉伦书房外面的院子,那颗大枣树下,当时正和郭丰舟讨论妖鬼的时候,中途闯入了一名向郭丰舟汇报情况的老妪,正是此人,她死了?
鱼慈心头巨震。
坪山寨,郭丰舟,昆玉伦。
山下,隐而不发的魏大山,他们一个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两天,魏大山日日找人切磋牌九,又有何等的图谋?
鱼慈想着当时和郭丰舟交流,姓郭的卖弄说——十七爷,你何苦多想,几日之后,你自会明白。
明白个屁哟?
鱼慈摩挲着下巴,浑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身穿素衣的郭丰舟躲在人群里,望着扑地的尸体,默默流泪,苦到极致。
姓郭的,揭开葫芦口盖,仰头咕咚咚的又灌下一大口的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