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家中一片欢声笑语,直到银花夫妇把炸鱼端桌,众人才停止了喧闹。
一群人围绕着矮平大桌席地而坐,大家都忍不住盯着这满桌的刚出锅的炸鱼,香喷喷的热气腾腾升起,随着鲜香之气氤氲了整间小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秒钟。
零门听风与峙卜一十分规矩地使用筷子,明明是两个不怎么相识的陌生人,此刻的文雅动作却极其相似,一招一式活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有北斗星不顾形象,直接了手,大口大口地把炸鱼塞进口中,两只腮帮子都变被塞得鼓鼓的,引得大家一齐在笑他。
银月笑得最欢,手舞足蹈的举起酒杯,拉着春芽与繁星一起喝交杯酒,三个小姑娘最后抱着酒杯笑成一团。
听风此时就在看着打闹中的银月,脸还挂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含蓄笑容。
虫鸣看见大队长的笑容,他的心里才多少有了些许安慰,腹中的疼痛却在这些许欣慰中更加明显了。他忍不住手失了力气,手里的酒杯滑落到地,酒水洒了一身。
虫蛊之痛,存于腹中,非药引,不可解。
能忍到现在也已经是极限了,虫鸣的脑门儿已经全是汗,他偷偷擦了擦,勉强维持着脸的无事状态去了卫生间。
虫蛊算是酒尾茄茄在王朝的独门绝技,是这个少女在不知名的山里跟着某个不知名的女道士学到的稀罕本领。
在来到零门城之前,他被笠后召唤到京都的宫殿里,在见到酒尾茄茄本人的那一刻他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这姑娘容貌精致,气质尚可,但看到她手中所持的玻璃瓶,虫鸣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那瓶中的动态场面,虫鸣此生都不愿意回想起来,便给自己强行淡忘了,只记得自己因为太过恐惧,笠后便发挥了仁慈给他戴了个黑色的眼罩。在看不见的黑暗中,笠后命令酒尾茄茄给他服下了虫蛊。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作,他还以为侥幸地把那些蛊都消化了呢。
呵呵,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就这么想着,虫鸣此刻已经痛得跪倒在了卫生间的地。
他本来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完成笠后交代的任务的,毕竟处决零门银月一个薄弱少女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是听风和酒尾零都在拼命维护她,这些日子以来,虫鸣吧听风对银月的感情都看在了眼里。如果他动手……那么听风肯定会陷入无止境的悲伤,但是为了大队长,虫蛊算什么,背叛笠后,能换来大队长的平安和开心,也算值得!
“这该死的虫蛊……”虫鸣躲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咒骂起腹中的虫蛊,在欣慰与痛恨中疼得晕厥了过去。
在虫鸣的梦境中,他再一次回到了儿时。
那时候,耳护虫鸣是耳护家的掌门人耳护时川的私生子,因为爷爷的爱护和庇佑,父亲才不顾嫡母的反对勉强让他继承了姓氏,养在家里。
他的亲生母亲是耳护大人在边城巡游期间遇见的歌女枭和,父亲在母亲生下他之后就把他的母亲驱逐回到了原来的城市,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母亲到哪里去了,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
幼小的耳护虫鸣在父亲严厉的教导下长大,与嫡母弦鸾雨生下的嫡长子耳护一川一起接受私家书房的教育和武术训练,在这段日子里虫鸣与哥哥一川建立了十分浓厚的兄弟情,但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在爷爷去世的那天起就中止了。
虫鸣在功课武术方面的进步激发了嫡母的不满,于是,在嫡母的建议下,父亲为了让长子耳护一川不因落后于虫鸣而自卑,而做出决定,停止了对虫鸣的一切训练和功课,让他专心研究宫廷礼仪和传统书法。
从那以后,虫鸣只能偷偷看哥哥一个人在家里的书房或训练场接受老师的指导,在平时还要每日练习近百张字帖,天长日久积累下来,倒是把一手国字练习得相当漂亮。
只是这次,他学聪明了些。
在嫡母和父亲过来检查他的练字情况时,他早已经销毁了所有的往日习作,并且在演示时刻意将字写得歪七扭八。
在检查完虫鸣的现场展示后,父亲的反应是有些意外,他厉声教育了虫鸣,说无论学习什么都要用心努力。倒是嫡母见到他的习作后,不再像往日那样吹毛求疵,反而十分温柔和蔼地鼓励他努力练习,这让虫鸣在内心世界中翻了个大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