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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早上五点,屋子里已经有了些光,晨光沉默地一点点在床上扩散开,直到将饱受噩梦折磨的少年笼罩其中。

池寂“腾”地从梦中惊坐起,回神半分钟终于判断出来这是个梦,长出一口气。

没出息,没出息。

做个梦怎么能这么怕呢?现实中死到临头也没哭过,梦里竟然被一把剪刀吓哭了。

池寂摸了摸眼角残留的泪痕,颇感丢人,起来用高速干洗仪洗了个澡,拆了一板新的水胶囊,咽了一颗下去。

不好吃。

助理上门来送日程表的时候,池寂正在吃早饭。

“这边是上个月预定好的整整半年的日程,还有几个新发来的剧本,请过目。关于日程,刘sir说如果你心情不愉快,可以删去一部分。”

池寂咬着一颗干巴巴的奶块,伸手接了过来,顺便问:“你早饭吃没?没吃一起吃吧。”

助理看着池寂脸上表情,两道漂亮的眉恹恹耷拉着,显然是难吃得令人心疼。

“不了不了。”助理迅速拒绝,然后端看着池寂脸色,小心问,“还是不舒服吗?”

池寂摇头,不欲多言。助理面露忧色,还是放下东西走了。

助理一关上门,池寂就丢下叉子,软趴趴伏在了桌上。他伸直手臂,一直到扳住桌子对面的边缘,指骨用力到泛白。脸贴住冰凉的桌面,胸腹也紧压着桌子,小腿反过来别住椅子腿。

最后除了小肚子悬空,其他地方都能贴则贴,紧紧攀着冰凉的非生命体,用力对抗。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骨头缝里酸软的痛痒。

那是生长痛。

池寂在昨晚便想通了,在故土的玫瑰园,湿润的泥土里,贪婪的汲取着冰凉的湿意,攀援着养料向上生长的疼痛。种子裂开种皮的疼痛,茎条拔节丝丝绵绵的痒。

只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长大过了,早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

池寂口干舌燥。他已经吞下了以往一整天分量的水胶囊,可是不够,还是不够。忍过那一阵强烈的不适,他调整着呼吸坐起来,伸手够到抽屉里,想再拆一盒新的,却摸到一个触感不同的物件,让他顷刻间警惕起来。

池寂把那样东西放到桌上,瞪大了眼睛。

淡蓝色的珠子,一板六颗,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这里的东西。

超高能爆珠……

昨天……夏清。

池寂关于昨天下午的记忆,全是从薄阎给他看的影像中得来。那些影像并不是连续的,肯定有一部分,薄阎认为不重要,就略过去了。

他垂眸望着拉开的抽屉,里面端正地散放着墨镜、口罩、钥匙,还有他昨天下午在机场自动售卖机买的水胶囊的空壳。

当时急着离开,没有找垃圾桶,就随手揣在了兜里。

池寂揉了揉眉心,唇角涌上一抹讽刺。夏清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引诱他,以他和枫家人的手段,搞不好根本就看过自己的病历,知道医生叫他“远离高纯水”。

却也好,正中他下怀。

林君也去了C城以后,难以直接取得联系。池寂翻出一本电话本,找到林君也上司的号码,用虚拟号拨了过去。

“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对方迟疑了一会,匆匆交代了一个时间地点。

“博物馆?”池寂吃了一惊。

那人声音沉闷,把地址时间又重复了一遍,便匆匆挂上电话。

池寂两指夹着那片“超高能爆珠”,举到阳光下眯起眼睛看,枫家出品的最高档的、还未上市的奢侈品,果然单从外观上看也是无懈可击。宝石一般透彻明亮的水滴形珠子,雨花石一样温润的边缘,淡蓝色光华流转,有一种绝妙的吸引力。

这东西,真是魔魅。

一直有种传闻,超高能爆珠的原料,抽取自地心的远古地下湖。那是蓝星最后的希望,任何势力都不能将之私有,甚至只是传说中存在的东西,都不能证明为真。

就像月亮,没有一个财团甚至国家有资格将它买卖。所以即便是权势显赫的枫家,也不敢明面上宣传其来历。却胆大包天,私底下放出一些风和影子,引人们去猜测宣传,以挽救自家近年频频下滑的财报。

“叮铃铃……”

屋檐下风铃被晨风吹得哗啦哗啦响,又是一个响晴天,B市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下雨了。

全封闭的阳台上,用红砖稚拙地围了一块地方,堆着些干燥的泥土。表面已经干成了颗粒状,掺杂着细细的沙子,边缘撒着黑色的陶粒。

朝光将超高能爆珠染成蓝紫色,仔细看仿佛有水光在里头晃动,就像苍白的墙壁上,水杯反射上去晃动的浮影。

池寂抿唇,干渴的感觉永远无法习惯,他盯着珠子,几乎难以将视线从上面移开。

“叮咚——”

响亮的门铃声救星一般响起,池寂猛然清醒,反手将那板珠子丢回抽屉里,关紧。

他呼哧呼哧喘气,心有余悸。

这东西绝对、绝对有问题。

池寂把眼睛贴近猫眼,看到的是一个戴着绒线帽、穿着黑色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的青年。这番时髦模样让他几乎认不出对方来,愣了好半晌才小心地开了一线门,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来,迟疑道:“有事吗?”

薄阎还挎着一个纯色的小腰包,整个人像刚大一大二的学生似的,这幅样子实在让人生不出反感来,配上完美的外表,简直好感蹭蹭往外冒。

这家伙,怎么突然在打扮上开窍了。

薄阎垂眸,少年昨晚喷黑的头发又恢复成了浅金,穿着棉麻的居家服,他似乎喜欢这种薄的像是旧衣服一样的质地,柔软料子松松的从肩上挂下来,歪着头露出左边一半锁骨。

即使不涂任何东西,他的唇色总是明媚的,是紧紧抱着叶子,含苞待放的粉玫瑰。

池寂仍保持着那个露出一双眼睛的姿势,手指攥着门边。他不应该把救命恩人拒之门外,但也不应该对一个突然出现不知意图的人毫无防备,其实心里也正矛盾。

二人视线相对,薄阎并没有要质问为什么不让他进去的意思,深黑的眼眸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情绪。

池寂忽然想起昨夜的梦,似乎也是他这么害怕,不想让薄阎进来。不过梦的结局却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