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当年选择联姻,过尽了不幸福的日子,直到盛廷章在鬼门关走一遭,她精心陪护后,两个人的关系才渐渐缓和。
可是中间已经浪费了近二十年的时光。
那几乎是人最好的二十年。
怎么能开口逼着儿子走这条老路。
盛连浔再也不谈感情,苏越乔知道他心里苦,也不敢再横加干涉,当然,也干涉不了什么,他不会听,只是看自家儿子像变了一个人,拼命工作。
拼得她心疼。
好不容易和桑宁破镜重圆,盛连浔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透着明朗和温柔,苏越乔激动得彻夜未眠,忍不住落泪。
后来她主动约了桑宁,没有摆半分长辈的架子,诚心道歉,把事情说开。
桑宁弯着眉眼,懂事有气度,轻轻说:“阿姨,我都懂的,也从来没怪过您,我和他之间是上天注定,中间历个劫就算是考验了,这样会比一帆风顺的感情更稳固,都过去了,您别往心里去,我知道当年你也是为我们好。”
三言两语,帮苏越乔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再说桑宁这个小丫头苏越乔喜欢得紧,人漂亮嘴又甜,性格很好,积极又善良,和她在一起,让人总能轻轻松松地感受到快乐。
怪不得自家儿子会这样念念不忘。
苏越乔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本梗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倏然落地,她立时觉得轻巧起来,拉着桑宁的手,恳切地说:“翩翩,欢迎你来我们家,我们不会让你后悔这个选择。”
桑宁甜甜地笑:“阿姨,我认定的事情,一定不会后悔的。”
为了商量结婚事宜,两家人喜气洋洋地坐在一起正式地见了个面,盛廷章留了银盛酒店最高规格的宴会厅,希望让亲家们感受到他们盛家的礼遇和重视。
桑宁娘家人多,温国良带着温槿和叶亦群,温槿肚子里还有个小成员,已经显了怀,五六个月了,浑身散发着柔光,叶亦群一直细心地陪在身边贴身照顾她。
本来温国良叫她不要来,温槿倔劲儿往上顶,非要来,说必须要给妹妹撑人场。
叶亦群看她愤愤地打手势,无奈地摇头笑:“爸,你就让小槿去吧,她大概以为打架呢,还给妹妹撑人场,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能帮小姨撑场子了。”
温槿羞恼地伸出小拳头砸他肩膀。
女儿的终身大事,桑采葭当然要来,陆俞山也跟着来了,她的便宜哥哥陆清知哪怕行程实在紧,也在陆俞山反复的念叨下紧赶慢赶抽出这顿饭的时间。
陆清知身份特殊,依旧是全副武装,戴着鸭舌帽和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低调地进入银盛,落座,终于能摘掉这些,服务生进进出出,都免不得多看他两眼。
桑宁偷偷说:“陆哥,你这么撩人,不是小阮喜欢的类型。”
陆清知觑她:“我想要什么类型的女人没有,她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管她喜欢什么类型。”
又有服务生脸红红地盯着他看,陆清知似笑非笑地抬脸:“再看给钱。”、
服务生赶紧低头撤了出去。
桑宁意味深长地撇嘴。
席间气氛很好,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大桌。
桑宁无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话题几句离不开她,桑宁喜欢哪道菜,多吃了两口,马上就会被转到面前。
苏越乔催促:“连浔,你别先吃,给翩翩夹菜。”
盛连浔又成了夹菜机器。
盛廷章虽然从领导者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不过生意场上无非是那些事,再加上和陆俞山是老相识,自然有很多话可说,苏越乔一直是社交强手,和桑采葭照顾着话题,同时关切着温国良和温槿夫妻俩,还能兼顾自家儿子对儿媳妇的宠爱有没有到位。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得不说苏女士牛是真的牛。
“采葭你放心,”提到儿女婚事,苏越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我这辈子没福气,想要个女儿没能称心,翩翩嫁到我们家来,我肯定拿她当亲女儿看。”
盛连浔淡声说:“我能作证。”
他现在在这个家已经没什么地位了。
其实桑宁和盛连浔已经领了证,只差个仪式而已,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苏越乔怕委屈了桑宁,一直没暗示她喊爸喊妈,特地借这个机会搞了个正式的改口仪式。
有模有样的。
主事人穿了件喜庆的唐装,发胶固定着大背头,拱手对着两家人说了不少吉祥话,往后退了退,手一拨:“请新人改口。”
苏越乔喜欢收藏珠宝,这会儿更是拿出来压箱底的宝贝,一股脑儿地塞给桑宁:“翩翩,这是我要传给儿媳妇的,拿着。”
桑宁绯红着脸,说:“谢谢妈。”
“哎,好孩子。”苏越乔眉眼舒展,笑得合不拢嘴。
盛连浔捏了捏她的手指,桑宁抿了抿嘴,看向盛廷章:“爸。”
烫金的红包里包了张卡,盛廷章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声音爽朗:“这是我们家的福气,有个翩翩这么好的女儿,这个先当零花钱,以后想买什么随便买,爸给你报销。”
“爸,妈,姐,姐夫,哥。”
对于娘家人,桑宁照样是一一称呼过,按照规矩挨个敬茶,对着陆俞山,她语气微顿,杯身热,清澈的茶汤摇摇晃动,桑宁带着笑,叫了他一声:“爸。”
陆俞山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其实改称呼这件事桑宁认真地想过很多次,陆俞山对她妈妈那样好,如果没有他,妈妈现在不可能过得那么平静幸福。
况且陆俞山爱屋及乌,对她也很疼爱,真正拿她当女儿看。
这一声“爸”她应该叫。
几乎是瞬间,陆俞山的眼眶红了,他假装低头清嗓子,快速抹掉聚在眼角的泪,只是眼底仍然荡着水汽。
这是他第一次被叫到“爸爸”这个称呼。
虽然陆清知现在算是和他和解,但始终没有当面叫过一声爸。
陆俞山也给桑宁专门准备了一张卡,这是早就为她备好的嫁妆之一,沉着声:“盛连浔,当着老盛的面我也要说,你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好,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盛连浔识眼色地给他敬酒:“爸,我当然不敢,再说了,就是有这个胆量,也会被我爸妈先打断腿。”
一桌人笑起来。
短短一个晚上,桑宁身价倍增,成了小富婆。
盛连浔高兴,喝得有几分醉意,他难得话多,给每个人敬酒都要说段保证,那份真心大家都看得见,连陆清知都罕见地没拆台。
他和盛连浔碰杯,真心诚意地说:“快办婚礼吧。”
盛连浔一饮而尽,冲他亮了下杯底,带着酣畅:“放心吧哥。”
快办婚礼吧,你哥已经三个月没心情打游戏了。
陆清知转了转酒杯,仰头喝下,辛辣入喉。
改了口,叫了爸妈,更是有了一家人的氛围,苏越乔再度牵起婚礼的话题:“翩翩,你对婚礼有什么想法,海岛、教堂、古堡?什么都可以提,妈想办法帮你实现。”
她个人喜欢浪漫奢华的风格,早就想好了这几个地点,让桑宁挑挑看:“不然歌剧院也不错,那种巴洛克式的建筑童话又梦幻,非常适合我们家漂亮宝贝。”
桑宁听得心惊肉跳,想想那个场面她都觉得头皮发麻:“妈,我和盛连浔商量过了,我们的婚礼办得简单点就可以了,不需要那么大的阵仗。”
“那怎么行!”苏越乔认为,婚礼是女孩子一辈子仅此一次的体验,必须要风光大办,搞得越美越梦幻越好。
“妈,听翩翩的。”盛连浔淡抿了下唇。
苏越乔有点遗憾:“那听翩翩的,翩翩喜欢哪种咱们就办哪种。”
“谢谢妈妈。”
那种盛大的仪式桑宁真应付不来,如果不是盛连浔坚持,她连婚礼都不想办。
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不就好了吗!
几场雨后,秋意渐浓,空气里漫着潮湿的气味,窸窸窣窣地飘荡在天地间。
桑宁和赵小虞做了个大决定,她们约定在同一天办婚礼。
知道她们姐妹情深,两位爱妻心切的新郎自然没什么意见。
婚礼可以简单,但婚纱不可以,盛连浔和孟临柯带着桑宁赵小虞专门飞了趟巴黎,赵小虞一定要去参加国际婚纱礼服展览会。
巴黎本就是时尚之都,不少奢侈品的起源地,这里几乎汇聚了婚纱行业里最顶尖的从业者,各类婚纱令人眼花缭乱。
逛过一圈,没有选到十分合心意的,期间有人推荐给他们一家颇有名气的婚纱工作室,专门提供手工定制服务。
赵小虞在那里终于有了一见钟情。
她青睐一件长袖修身鱼尾的婚纱,全真丝的裙摆在璀璨流光下折射出淡雅的光泽,手工刺绣的小铃兰陆续绽放在手臂和袖口处,带了点复古感。
试纱后,有一对一的设计师和赵小虞商讨细节上的要求。
桑宁速度慢一点,边挑选边听旁边的设计师介绍,最后选中了一件偏米白色的婚纱做主纱,整体裁剪简单利落,拖地纱摆轻盈,细钻点缀,亮如星河。
“试试吧。”盛连浔见她喜欢,建议道。
桑宁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试纱,红色天鹅绒的蒙帘从两边缓缓拉开,身着婚纱的桑宁出现在盛连浔面前。
雪肤红唇,黑卷的发挽在耳边,一对清亮的黑眸慢慢闪动,婚纱贴合婀娜的身型,纱摆铺开,璀璨如星。
像是电影的某个镜头,恰到好处的打光和角度,她如同不染世界尘埃的仙女,太美了。
盛连浔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挺拔地立着,静静地看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个场景仿若梦境,看着桑宁对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小牙齿,盛连浔几乎立刻,眼里涌上湿意。
他少年时期便萌芽的梦想,这一刻完全成真。
当年坐在他的书桌前抱怨数学好难却还努力写题的小姑娘,考差了泪眼朦胧的小姑娘,和他一起穿校服的小姑娘,那个梦回间他永远的女主角,现在终于,即将成为他的新娘。
“我娶了全世界最美的女人,”盛连浔垂首淡笑,虔诚地在桑宁的手背落下一吻,“翩翩,谢谢你嫁给我。”
桑宁弯着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急不可耐:“浔哥,快,给我拍张照片,那么美不拍照可惜了。”
盛连浔:
浪漫终结者,桑翩翩。
这一趟不虚此行,没算费什么工夫,最重要的婚纱订下了,桑宁基本满意,重新改了部分细节,需要纯手工缝制,工期要三个月,盛连浔多加一倍价钱,把工期缩短了一半。
其他好像没什么需要桑宁再操心的。
伴娘有了,她和赵小虞一起请了四个,分别是桑宁的大学室友周丝蓓和冉染,加上阮双柠,还有赵小虞的小助理许桠。
周丝蓓现在经营着一家甜品店,自己做老板,店面开得挺大,在北市小有名气,甜品台可以都交给她。
虽然她们原来有点小摩擦,不过时间处得久了,桑宁知道周丝蓓纯粹是性格讨人厌,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哪怕一度到了不搭腔的程度,桑宁在学校里被泼脏水,周丝蓓仍然到处替她出头。
等再长大了点,周丝蓓经过社会的毒打,渐渐醒悟确实是自己的性格有问题,嘴也欠了点,开店做老板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长了教训,慢慢变得有了眼力见儿。
前两年主动和桑宁联系上,聊到过去,周丝蓓有点不好意思地表达了歉意。
也不算一笑泯恩仇,其实桑宁一直拿她当小孩儿脾气,没放在心上过,见昔日霸王花现在会低头了,还有点惊讶。
冉染成了室内设计师,供职于业内的龙头公司,因为业务强,升职很快,没了以前读书时的那种内向胆怯,拿掉大眼镜,仿佛脱胎换骨,现在的冉染简直优秀到闪闪发光。
每个人都因为努力而得到了很好的未来。
伴娘也选定完毕,婚礼的其他部分都有专业的团队在跟进,桑宁空闲下来。
没多久,到了中秋节。
中秋是传统大节,意含团圆之意,兆头好。
上次两家人见面时盛廷章提起过,以后有什么节日两家一起过,不要讲那些老黄历的旧俗,图个阖家团圆的热闹。
这次当然不例外。
热热闹闹地吃完团圆饭,最后分吃月饼,月饼苏越乔亲手烤的,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做了好几种口味,桑宁喜欢甜食,觉得口感很好,一连吃了好几块。
吃完饭,长辈们聊天,桑宁吃得多,拉着盛连浔去花园里走走。
夜空明月皎洁,焰火满天,接二连三地迸溅。
桑宁慢慢停了脚步,一时看得入迷。
远远眺望,隐约有盏孔明灯,火焰暖暖,徐徐上升。
她指着孔明灯:“浔哥,你听没听说过,孔明灯承载着人的心愿,飞得越高,心愿越有可能实现,你有什么愿望啊,我们要不要也去放一盏?”
“不用那么麻烦。”
晚风拂过,盛连浔紧贴着桑宁的背,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含笑:“我这辈子最想要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就在我身边。”
“老婆,中秋快乐。”
和你长相守,岁月长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