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齐一鸣先沉不住气,小心翼翼问:“君烛,你的伤势还好吧?”
叶君烛声音不带感情:“伤势无碍,倒是一个黑色香囊,却差点把我陷入不仁不义之地。”
齐一鸣一噎,良久才开口,声音已带上了些哭腔:“我、我知道你怪我,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君烛,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真不知道赤须根会让火草鸡发狂,我要知道,我还能戴着去嘛?我自己也差点受伤啊!”
“是差一点,如果不是我推开你,被吞入腹的就换作你了”,叶君烛冷冷说。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也救了你一命!”像是为了掩盖什么,齐一鸣有些激动道,然而他很快冷静下来,放软了声音,徐徐哀求,“再说,我不过是个外门弟子罢了,若被沈师兄知道,肯定把我撵出山门!你就不一样了,内门亲传,还有季师兄护着你,你看就连罚款,他不也帮你交了嘛?你这次就原谅我了吧,好不好?”
齐一鸣说完,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好一会儿静默之后,对方才传来清冷嗓音:“这次就算了。”
齐一鸣瞬间嘴角勾起,为了防止笑声漏出,一手捂住了嘴,只露出鄙夷神色。
叶君烛这种怯懦无能的人,他看得多了,不过稍微给点小恩小惠,便就此眼巴巴跟在你屁股后头。就算对他做了什么,几句软话就能打发,保管不敢跟你翻脸。
毕竟,自己可是他唯一的好友呢。
想到这,鄙夷神色越重。
什么招人厌的玩意儿,堂堂内门亲传弟子,当初竟然被忽视到差点病死的地步,要不是他恰好撞见,叫来了人,他早就没命了!
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齐一鸣太过自信,很快断了传音牌的灵力,也没有听到,对方最后飘散在空中的一句“我不希望有下次”。
传音牌停歇后,站在齐一鸣对面那几人才敢发出声音。
宋之荣玉冠束发,面色阴沉:“这次要不是那季珏……真是便宜他了!”
齐一鸣怕被迁怒,忙说:“师兄别气,就算叶君烛没死,但他毕竟进了妖兽的肚子里摧残一番,恐怕离死也不远了,只要再寻个好时机,何愁玉牌到不了手?”
“哼,你最好这次能得手,要不然,我可是没什么耐心的。”
他最后一声冷笑,令齐一鸣想起对方的那些手段,直直打了个寒战,鼻尖似乎又闻到了恐怖的血腥气味。
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与虎谋皮。
都是那叶君烛的错,若不是他,自己怎会到这般两难境地!
看到这外门弟子眼中燃起的仇恨,宋之荣满意一笑,然后招来一个小弟,吩咐了几句:“去打听打听我明日的比赛选手,让他摔断腿,修炼出岔子或者什么,做得隐秘点。”
小弟领命离开了,宋之荣眼底泛起阴鸷笑意。
叶君烛,你当年占了长老最后一个收徒名额,抢了我的位置。这一次仙府玉牌,我让你有命拿没命用!
风吹过,窗外杏花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花雨,几朵粉白花瓣顺着清风,飘进了昏暗房间,晃晃悠悠落进了绵软云被中。
被一只苍白手指拈起,在手间转了一圈。
叶君烛薄唇轻翘,翘出点嘲讽意味。
他那好友向来心高气傲,虽然嘴边说着自己“不过外门弟子”,心里却是连他都瞧不起,因此也忘了,那赤须根价值不菲,不过一个外门弟子,怎么可能奢侈到用作香囊之用?
沈凌琮会怀疑他,恐怕很大原因也是在此。
看来齐一鸣身后还站着人。
会是谁呢?叶君烛懒懒打了个呵欠,左右不过是几个蠢货罢了,他放饵钓鱼,到时候一起收拾了便是。
指尖的杏花花瓣透着粉嫩,散发出隐隐约约熟悉的幽香。
那缕幽香在鼻尖萦绕,像是无形的手波动了他心中一弦。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手指蓦地合拢,花瓣被无辜皱缩碾碎,残留了淡淡汁液。
少年眼神阴鸷,下颌线条收紧,冷峻如陡崖峭壁。
说什么信任,谈什么以他为先?
这种虚伪至极的话,他早就听腻了。
苍白手掌松开,碾碎的粉白花屑被风带着,飞过一双既冷漠到近乎可怜的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