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十七岁正是身子骨好的时候,又吃得多,在队里上工满分十二工分一天也能挣十工分呢!
可连珹那体重那个子,老三抱他上床都艰难,糖糖竟然那么轻松?
徐静芳想到这里,莫名开始心疼起姜糖来。
若是姜糖知晓徐静芳此时的想法,定然会觉得莫名其妙。
她力气大,所以心疼她?
逻辑似乎有亿点点的不对。
可徐静芳却恰恰是这样想的。
——她年轻时候念过书,是乡下地头少有的会认字还读过不少书的人。
但她家就是贫农,父母早亡,跟大哥相依为命拉扯着长大。
那会儿八队有个中过秀才的读书人,年纪挺大,以教村里孩子念书和给人写信为生。她大哥帮那个秀才白送过几捆木柴,那秀才问她大哥有什么要求,她大哥就说想跟秀才念书。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徐静芳就被捎带手的拉进了学堂,认了字读了书。
她在秀才的藏书里头看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像糖糖这样的有不少。
她小时候就当个故事看的,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竟然亲眼见到了!
这个奇人还是她的大儿媳?!
震惊之后,徐静芳恍然大悟!
怪不得糖糖虽然力气大但不咋干活?怪不得糖糖嫁进来这几个月总是愁眉苦脸看着不开心?怪不得糖糖总想着吃肉吃糖?
今天这一遭,她可啥都明白了?
姜糖:?您明白啥了?
徐静芳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书里说过,但凡奇人异人在某方面天赋异禀,要么耗的是精气,要么耗的是寿数,轻易不可动用,而且还需要好东西将养着。
依她判断,糖糖的力气大,应该属于前者,耗的是精气。若是经常使用,那么于身体就有大碍,就得用好东西补着才行。
不然久而久之入不敷出,糖糖的身体迟早要垮。
不行!
徐静芳回到屋里,躺在炕上翻了个身,一脸严肃想到。
姜叔和赵婶把糖糖放心交给她,她就不能让二老泉下不得安宁。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是后院六只鸡一天下四五个鸡蛋,本来想留着卖钱的,如今她打算一天至少给糖糖三个。
早晨煮一个,晌午炒两个,晚上还得给糖糖泡一碗红糖水。
这鱼也不能祸祸了,像今儿中午这么海吃且是不行的,得留下来,三五天炖一条,加水多点,人人还能分一碗。
小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五小六也不能苦了,连珹有伤更要补,老三日日在太阳底下干活也不能亏了,粗粗一算,家里的伙食不能再这么清简下去了。
熬过了前两个月,如今算着日子,连珹的工作转接申请应该下来了,到时候连容去城里上班,初级工也能拿二十块钱并一些票据,家里也能宽松下来。
徐静芳想着想着坐起来,下炕挪开西边六排第三块砖,从里面掏出一个铁盒子。
这里头的是这么些年家里攒的钱,本来留着是想到时候给孩子嫁娶盖房用的,后来发生这么多事,她取了一部分出来,如今又要拿出来应急。
徐静芳点着一沓子钱票来回数,来来回回都是一个数字,怎么也不能凭空多一份。
她狠了狠心,从里面抽出五张大团结并几十斤粮票。
这些粮票拢共才三十斤,肯定是不够家里几口吃的,所幸老三在黑市里头有人,叫他晚上去一趟城里,弄些白面回来。
顾连敏闭着眼,侧身朝向墙的方向,听到她娘抽出砖头打开铁盒,然后一张一张小心数钱的声音,一股辛酸涌上心头,热乎的眼泪冲出眼眶。
顾连敏轻轻抬手擦了擦。
她爹几年前就去了,那会儿她娘大着肚子,大哥才十来岁跟她一般大的年纪,家里几乎没有工分进项,全靠爹娘攒下来的钱。
家里几口人全都是等着吃饭的,能帮她娘的也就大哥和二姐,后来吃老本吃了几年,她大哥进了部队,有了津贴家里才好过不少。
好日子这才没几年呢,她大哥跟二姐前后脚出事,家里那段时间急着用钱的地方太多,每每到晚上顾连敏醒来,就听到黑暗中她娘坐在地上数钱和叹气的声音。
家里虽然领着几份钱,但花销也大。
她大哥的腿伤要吃药,消炎药和涂抹用的药一大堆,就算上边给报销了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大哥一个月的补助根本不够。
后来二姐夫去世,二姐难产,那段时间她每次起夜都能听到她娘抹泪的声音。早晨醒来,一个转头就能看到她娘瞪着眼睛,眼眶通红,明显是一宿没睡。
母女连心,二姐去了,她娘心疼。她娘那样,她也心疼。
她多恨自己没本事,年纪也小,下地干活她娘都不让。
顾连敏咬着嘴唇,嗓子疼得一扎一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