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工的时间挺短,从六队去八队要去西边绕过后面那座山,为免到时候误了上工的时间,饭菜一上桌,顾连容匆匆吃了几口垫垫肚子,拿上俩饼子就提着一篮子五条鱼和六个鸭蛋出门去了。
徐静芳将人送到门口,叮嘱道:“小敏把酸菜鱼的步骤给你说了,你记住到时候跟你表哥说一遍让他做出来给你大舅尝尝。”
这酸菜鱼也就是鱼肉难得,酸菜不值啥钱,弄上一大盆又酸又辣又够味,最适合一大家子吃。
“走道的时候看着路,碰上拦路的小混混别纠缠,娘给你留着菜和饼子,别在你舅家吃,知道吧?”
现在家家户户粮食都紧缺,顾连容又是个能吃的,徐静芳万万不敢让他在大哥家吃。
“我知道,娘,你把鸭蛋也给我留几块啊!”顾连容咬了口饼子含糊道,挥挥手,埋头往西边去了。
“娘记得,都给你留着。”徐静芳等顾连容走远了,影子变成小黑点才顶上门,转身去堂屋吃饭。
徐静芳坐下拿起筷子,对姜糖道:“糖糖啊,这几日上工,过阵子等闲下来,娘跟队里请个假,带上鱼和鸡蛋去城里看看你爹娘。”
“你跟连珹结婚这么长时间,拢共也没回家几趟,咱家也没啥好东西,过阵子等自留地的玉米熟了,咱摘一筐给你爹娘送去。”
姜糖闻言默默点头。
原身同爹娘的关系不咋样,不是说不好,只能说一般,没啥仇啥怨的,就是关系不咋亲近,跟普通的亲戚似的,完全不像父母子女的关系。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原身自小跟爷奶一起生活,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爹妈后来又生了几个孩子,忙着照看那几个,两边不在一起过,所以就不怎么亲近。
原身在她爷奶身边吃好喝好,反而是最不需要她们关心的。
这年头谁家养孩子都这样,求个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是在原身爷奶还活着的时候,那会原身同爹娘和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还不错。但原身的爷奶去世后,房子被组织收回去,原身跟爹娘回家,离得近了,那种陌生感和距离感才完全感受到。
姜糖是家里的老三,上头一个大哥一个二哥,下面还有四弟、五妹、六弟,同顾家一样都是六个孩子。
姜家的房子是自建房,但是城里人多地方小,买的宅基地肯定比不过乡下的顾家,建好房子后满打满算也就是三间正屋加上东西侧屋各两间。
爹娘住正屋,最中间是吃饭待客的地方,正屋另一间是姜糖的大哥住着的。
东屋一间给了二哥,一间给了四弟和六弟,剩下西屋一间给了原身五妹,另一间西屋用作厨房和仓库。
房间的归属分配的明明白白,后来姜糖的大哥二哥结婚生了孩子,这么小的屋子自然只有不够住的。
姜糖再回到姜家时,就不那么受欢迎。但她也无处可去,被姜妈安排着同五妹一间屋子。
两个嫂子自然看她这个回来干吃粮食的小姑子不顺眼,顺便还惦记上了二老的私房。
原身的爷奶同是工人,爷爷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奶奶是纺织厂的员工。后来奶奶的工作让给了原身的大哥,爷爷的工作给了二哥。
到姜糖这里的时候,爷奶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姜糖,就是怕她以后嫁去顾家受苦。
就因为这,本来想从二老那里拿钱买房的姜爸姜妈对原身都有了芥蒂。
同她一个屋子的五妹,是除姜糖外家里唯一的女孩,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一见姜糖来跟自己抢屋子,还被两个嫂子挑唆着跟原主要钱后被拒绝,看她这个三姐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的。
姜糖在姜家待的那半年多,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原本温和的性格逐渐变得冷漠刻薄。
后来原身同顾连珹谈婚论嫁那会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姜爸姜妈就给了原身二十块钱。
姜糖吃了口鱼片,猜想那应该就是给原身的嫁妆了。
按照这会儿的‘行情’来说,二十块在乡下绝对能算得上豪华,不过对于家里六个工人,其中两个还是高级工的姜家来说,那就实在拿不出手了。
但原身经过近一年的‘相处’,差不多摸清楚了这对父母和家里人都是什么德性,自己从她攒的钱里头又拿出八十块补足了一百。
所幸这对父母没有动过顾家给的彩礼,不然照原主的性子,那也得自掏腰包补上,再一起带到顾家来,这样她才不算欠顾家的东西。
一般疼孩子的都不会动这份彩礼,但姜爸姜妈可不是疼孩子,他们是要面子。彩礼有多少有什么,顾家人可一清二楚,如果到时候被顾家发现少了一两样,他们会觉得自己城里人在乡下人跟前丢了面儿。
原主的性子是越来越冷淡,跟顾连珹结婚以后,也只有从婆婆徐静芳那里才能得到真心实意的关爱,因此决定要离开曲江县后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徐静芳。
原主最不想欠任何人的东西,不想最后还是拿了顾家三百块钱充作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