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黄杏儿特意涂抹装扮一番,挺胸媚笑来到夏明存的住处,夏明存正在灯下摆弄那双手套,听到动静立即裹了衣服,来到门口,侧身道:“谁啊?” “夏大哥,我呀,杏儿。”黄杏儿娇滴滴甜笑:“夏大哥你能开门吗,我打了二两酒,给你暖暖身子。” 夏明存道:“我明天去接大奶奶,不喝酒。” 原本说赶在腊八回来的大少奶奶一拖再拖拖到现在,给的消息是太忙了,但夏明存却清楚内情,那是史云山交际上出了问题,钱财礼金筹备不妥当,耽误了。明儿已经腊月二十九,总算有了准确消息。 黄杏儿为了彰显窈窕身材穿的不多,这会儿在风里冻得发抖,眼珠一转,撞到门上,尖叫道:“啊呀,有蛇” 这动静在黑夜里太大,几乎要把周围人都吵起来,夏明存猛的一下拉开门栓,黄杏儿连跌带扑滚进了怀里,一上来就像枯藤缠树似得抱住了夏明存结实纤瘦的腰身,嘻嘻笑道:“大哥,夏大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舍不得看女娃子受怕。” 她头上抹了香香的桂花油,脸上涂了厚厚的茉莉粉,整个甜成一团糖球。她这次有备而来不会像上次一样被轻易弹开,挂着抱着,端正了夏明存一个颈儿往边偏的脸。 “大哥,你还不不知道那事儿的好处,我想跟你好好的,日后二奶奶要提拔我,咱们就是史伯府最好最风光的一对儿。你跟三奶奶的小秘密,我保证你很快就忘了。” 夏明存闻言不敢闹出动静,他笑道:“好,你先松手,我可不喜欢女人太主动。我更喜欢自己去剥女人衣裳。” 黄杏儿一听这浑话,笑嘻嘻撒开手,夏明存单手卡住黄杏儿脖子,咚的一声将她按到在桌子上,伸手拔过蜡烛靠近她的眼睛,炽热的火苗猛地一窜,黄杏儿都激灵灵一哆嗦,她想躲可是躲不开,想叫又叫不出,胸腔里气堵着,又怕又急。 “你既然长了坏眼看到压根不存在的东西,那不如直接让我烧瞎它,也省得这么多麻烦。” 这一刻,他面冷如霜,手硬似铁,宛然又是当夜杀人夺命的姿态,黄杏儿吓得灵魂出窍,眼前这人恶鬼一般哪里还是她爱慕的“温柔俊美夏管家”? 夏明存冷笑道:“以后对三少奶奶放尊重些,不然你的眼睛舌头都保不全。”说罢,一松手,黄杏儿像麻袋一样落在了地上。 他浑身后颀长的影子在墙壁上折射,珠光一摇,群魔乱舞,仿佛瞬间恶鬼附体,她连连不断咳嗽,眼泪鼻涕横流,小鸡捣米似得不住点头,连滚带爬的逃出去。 夏明存重回桌边坐下,眉宇有些阴沉,腮帮却泛着不正常的红,他正当风华,气盛血盈,那妖贱骚一番贴身撩骚,现在心神震荡,身体发痒。方才差点力道失控扭断黄杏儿脖子…… 啧,身体的热度丝毫没有退下,夏明存狠狠怕了一下桌子,穿着单衣闯出门去,站在屋外的寒风里。 今夜有月无风,四野具静,梅花林在月光下暗香融融,恍惚间有了仙境的朦胧,夏明存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欣欣然悠悠然走了过去。 梅花似雪,月也似雪,他浑身都冒着热气,感觉自己走到一个地方,就要融化掉一个地方。梅花树下的三少奶奶也似雪,脸也似雪,手也似雪,朱唇一点似血。 夏明存下意识的感慨:自己一定是傻掉了,三少奶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然而她却还在对他笑,眸光精亮,好似融了一捧雪。夏明存脚下不受控制的靠近过去,心道这是梦,一定是做梦。 既然是梦……那是不是可以放肆一回? 他扑了上去,抱住自己朝思暮想却丝毫不敢不敬的人,她的身体纤细微微昂着头,姿态也像一束梅,她腮帮雪白朱口一点,宛然也是雪地梅,他低下头,亲吻上去,那是软的花瓣,香的枣泥,甜的蜜罐儿。 那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贴切,他能听到那细细的喘息,娇娇的颤抖,美而又媚,悠长细微,引人忘情。 “芸芸”平日连多想一下都觉得是亵玩的事情,现在忽然勃发,潜滋暗长见不得光整好适合现在,要怪就怪现在是夜,要怪就怪今夜的月圆。 “你……”啪,回应他的是不轻不重的一个耳光。夏明存乍然惊醒,唯余梅与月,不见人。 ~ 芸芸笼着披风提着灯笼步子赶着步子闯回卧室,心脏砰砰乱跳:他敢,他真的敢……她又羞又怕又气又怨。羞的是这个人胆大妄为,不知分寸,白天的抱还能说是意外,那这亲吻呢?芸芸摸着自己嘴唇,她从唇到腮帮都是火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定然艳若朝霞。这么多年,她头次被人轻吻,竟然是在这样忽忽然然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她更怕,怕夏明存,怕他炽热的气息,用力的厮磨……他简直要挖光自己肺腑的空气,掌控自己的呼吸。她气的是这人说来就来,说动就动,把她当成了什么人?!自己是可以如此轻易被沾染的吗?她更怨……她注定被命运役使,难有明天。 但,她无法忽略是那藏在这堆复杂情绪背后的一点点欣喜和激动。他喜欢自己,那喜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一些,芸芸几乎克制不住笑逐颜开,但随即就涌上来浓浓的羞耻感。啧,有妇之夫,啧,三房主母,啧,琵琶别抱,啧,勾引长工——单是这样一想,她就浑身战栗,一根根汗毛都乍起。 芸芸深呼吸站在门外,努力平稳自己心跳,又停顿了片刻,索性在水漏里撩了点水降温。最后才扯扯衣襟四平八稳走进去。 “找到了?”史云长躺在床上问她。 芸芸拿着荷包示意:“嗯,果然白天时候掉在梅园里了。”这是个很精致的荷包,绣的颇费工夫,五彩水鸟春水垂杨,旁边还有一句诗:“相亲相近水中鸥”史云长要她明天再去找,何必这么晚了又去吹风,芸芸不依:“一定要找的呀,那诗可是爷说的,颜色也是爷配的,我还是头一次跟人合力绣荷包,一科都忍不住的。要找的嘛……”史云长当真无话可说。 芸芸的一点隐秘心思不足为人道也:白天那梅园,夏明存抱过她的地方。她就是想去,心里痒痒的。 她脱了衣服上床,慢慢躺到史云长旁边,史云长指指她的唇:“你的嘴唇怎么这样红?” 芸芸笑:“怕着凉,喝了姜汁,辣的。” 史云长无奈的伸手蹭了一下,“快些睡吧。” 芸芸体贴的帮他盖好被子,自己睡在外边,史云长的身体瘦弱而凉,带着按摩膏的药味儿,芸芸找不回刚刚熟悉的感觉,渐渐的身体也有点痒,她抱着胳膊狠狠的把自己束缚在了被筒里,暗暗咬牙。 黄杏儿回到自己房间后,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又羞又恼,觉得明天再没有脸面活下去,她看看自己脖子,又怕又愧,四下望望,扯下自己腰带,掉在了床梁上,整个人使劲往下一滚,咚的一声。顿时脖子伸直,舌头外吐,眼珠圆溜溜突出来,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上。她立即后悔了,手脚乱弹腾…… 就在这时,一双手慢悠悠伸过来,托起了她的脖子,黄杏儿从未觉得有一双手可以这样漂亮,她立即扯开腰带,趴在地上狠命喘息,直到来人轻笑了一声。 黄杏儿抬头一看,珍珠抹额,红宝金镯子,不是二奶奶李氏是哪个? “你这死心眼的丫头”她笑着骂,半边脸明,半边脸暗,像魔鬼装菩萨。“还好我今儿看你行动了,就一直留着神儿,你放心我自己来的,没人知道。” “少奶奶,少奶奶,谢谢您活命之恩。您真是对我太好了,我无以为报,给您当牛做马。”死了一次却没有成功的人往往会变得很怕死,很胆小,黄杏儿也不例外。此刻她正对李氏磕头如捣蒜。 “哎,都是三少奶奶那个狐狸精干的。以前夏明存又能说又能笑,多好的人?现在呢,三少奶奶嫁进来,他就变了。瞧着小白兔似得,怪会拿捏男人。你有什么错呢?谁该死都轮不到你死,死可是最不值得的。” “您,您的意思是三少奶奶勾引自己的长工?”黄杏儿如梦方醒。“难怪他那么狠的对我,奸夫□□不该有好下场!” 李氏满意的笑了。嘁,这个蠢货。黄杏儿喜欢夏明存,恨不得眼珠子时刻黏在他身上,夏明存的一点举动她都不会放过,就这样下去,迟早能被她发现破绽——李氏毫不怀疑夏明存若真和三少奶奶有些不轨,那黄杏儿绝对是头一个知情的。 如今因爱成恨,真是美妙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