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一场细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潇潇细雨将整个长安城冲刷的格外清澈,空气中好似残留着的鲜血的气息,似乎也被这一场深秋的细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如李宽猜测的那般,自薛英来过客栈后,没两日,长安城里的玄甲军消失的无影无踪,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甚至比往昔更加喧闹,大街小巷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当今的陛下,天,还没有放晴,但大家心里的阴云已经消散了。
太平客栈近来生意不错,虽说客栈招牌醉仙酿一般人家喝不起,但客栈的饭菜实在太过勾人,价格又在大家可接受范围内,于是乎太平客栈成了附近商贩的聚集地。
李进宝他们有点忙不过来,但薛文仲却是闲的很,尤其最近两天,几乎整日都在客栈大堂的小角落打瞌睡。
没办法,浪客四海为家,漂泊落拓,衣服总是不换的,头发总是不束的,这澡……自然也是很少洗的,味道有些大,不受客人待见,而薛文仲脾气又大,你不待见我,老子还不伺候了,两日前与一位客人差点打起来,被李进宝说了两句后,最近两日便不招呼客人了。
对此,张礼几度张嘴,但一想到李宽有心招募薛文仲,教训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李宽都没说什么,管他呢,就像李进宝前两日说的一样,现在不求他帮忙,只要不影响客栈的生意就行。
这一日,天气尚未放晴,不过一连下了几天的秋雨停下了,一位中年男人走进了客栈,有熟悉中年男人的客人站起来打了一声招呼,本来喧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
中年男人姓崔,是清河崔氏的旁支子弟,当然了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官,是长安县县丞,官职不高,可那也是官啊,而且大家谈论的话题几乎都跟李世民有关,自是不敢当着他的面继续聊下去。
的确,最近几日大家都在谈论当今陛下,也没听说有人因为谈论当今陛下获罪被抓,可当着一位官吏面聊当今陛下,哪怕说的都是些好话,大家心底到底是害怕的,普通老百姓对官员始终是畏惧的,便是千百年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中年男人似乎真的只是来吃饭的,点了几道最近打出名气的招牌小菜,要了一壶劣酒,自顾自的吃喝了起来。
随后又进来几位客人,是近来的常客,做得是牙侩生意,经常跟一些官府官吏打交道,见到崔县丞也在,便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先是跟崔县丞拉了拉关系,自然而然的便聊到了当今陛下,崔县丞也不多言,反正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当然,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对于一些个坊间流言,不管好坏,他都不避讳,甚至他自己都说了些李世民的坏话。
既然崔县丞都毫不避讳的谈论陛下,大家也就放开了,客栈里又热闹起来,只不过那位将气氛带动起来的崔县丞却不怎么说话了,大多时候都在听,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一壶劣酒,几碟小菜,吃的差不多了,崔县丞朗声笑道:“听说近来有位小郎君在客栈中赞陛下为千古一帝,不知诸位可否知晓?”
“自然是知晓的。”
“那位小郎君就是这间客栈的东家,闲来无事也会跟俺们说些碎嘴。”
“什么碎嘴话,胡说八道,小郎君说话文绉绉的,摆明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话那能叫碎嘴?”
“那叫啥?”
“反正不叫碎嘴。”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关于李宽的情况,崔县丞暗自记下,只是偶尔插上几句嘴,可若仔细留意,便知道他偶尔插嘴的几句都是在打听李宽对李世民的评价,以及根据什么事迹作出的评价。
很显然,崔县丞是冲着李宽来的。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张礼当年在平康坊接待过不知多少勋贵,官场上的那套弯弯绕,他也懂一些。
于是,张礼走出柜台,出了客栈,找到隔壁坐诊的李宽,有些担忧的将客栈内情况说了出来,哪知李宽却是半点不在意。
近来几日他的确在闲来无事时,常常与酒客们吹牛聊天,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谈论起李世民,相较于酒客们的小道消息,他说的那些事都是真事,作出的评价也有理有据,毕竟关于李世民的事迹,他可是从万贵妃和老娘那里听来的。
结合了解到的事迹,他对李世民的评价,有好有坏。
总体来说,好评占多数。
这不是他舔李世民,是事实如此,毕竟李世民在作为秦王的那段岁月里,的确没有什么可诟病的地方。
事实上,即便是作为皇帝,李世民在为政期间,也没有太多被世人诟病的地方,被诟病最多的其实还是他的私德有亏。
比如:杀了弟弟,还把弟弟老婆纳入自己的后宫。
最重要的是,李宽没必要舔李世民。
他是李智云的继子,皇位注定与他无缘,他也不指着李世民给他加官进爵,如今已是从一品亲王,再升也不过一品亲王而已,无论从一品还是正一品,都无所谓,于他而言从一品都足够了,他跟李世民之间不存在利益关系,更不存在所谓的父子亲情,他又何必吹捧李世民呢。
他对李世民作出的那些好评,一来是因为事实如此,二来也是为了长安城的人心能尽快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