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被推往走廊尽头,车轮滚过光滑地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紧接着又被病人家属的尖锐哭叫盖过。
每当这时,尹清洋都会想,为什么医院要有禁止喧哗的规定,明明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保持理智。
他更没料到,这样的情景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刚醒来的原因,尹清洋跟在林新影后面,不太能使唤好自己的腿。他脑子也转不动,迟钝的思路下听觉和视觉似乎都变得更敏锐,
好像总能听到肖鸠两个字,随后便是医生的一声叹息。
“喏,”林新影把他带到一个房间外,指了指,“肖鸠就在里面。”
他合计着自己的语气也没多严肃,却把身边人吓得一激灵,扭头看,见尹清洋煞白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影哥,那个是太平间吗?”
林新影:?
他原本是不想笑的,但最后还是没憋住。
尹清洋屏紧呼吸,听他说肖先生虽然受了伤,但好在有安全防范,并不严重。那个房间也不是什么太平间,只是个比较贵的单人病房而已。
没等他说完,尹清洋就唰的一下!
两个保镖都没回过神,就见一个套着晃荡荡病号服的男生小仓鼠似的溜了过去,直接撞开门闯进病房,好像病房里有他偷藏着的什么宝贝。
肖鸠刚挂断一通电话。
手臂上打着石膏,但他似乎并未觉出多痛,回完消息后,肖鸠早有所料般,从屏幕上挪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房门上,
咣当!
男生套着并不合身的病号服,带着满身担忧和焦灼出现在他眼前。
“跑这么急干什么,”他蹙了下眉,招手,“来让我看看,烧退了吗?”
尹清洋心疼的盯他手臂上的石膏,心想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担心他这个捅娄子的有没有退烧。
他越想越内疚,扑过去抱住人,整张脸埋在被褥里:“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肖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最近好烦人,误会你很多次,我仔细想过了,以后不会再那样……那样对你。”尹清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从被褥里抬头,露出眼睛偷偷看肖鸠,
却正好撞见那双噙着笑的桃花眼,
他心口扑通一动,耳朵根不听话的烫起来。
偏偏肖鸠还揉捏他耳垂,不饶人的问:“那样是哪样?你哪样对我了?”
“我怀疑你,不相信你,还随便听外面人的谣言。这几次吵架都是因为我误会你,”越说头埋得越深,声音越小。尹清洋想到什么说什么,嘀嘀咕咕说了好久。
他就把早在心里打好草稿的小八百字道歉信从头到尾念出来,还没念到最后呢,
他听见肖鸠突然开了口,温吞好听的声音问他:“洋洋,你想结婚吗?”
结婚?
猝不及防的,尹清洋被这两个字砸的不轻,整个人晕乎乎的愣住神,盯他。
不知道为什么,肖先生总有这种魔力。他能把很重要的事当作家常便饭说出口,而且还不让人觉得突兀,好像这么重要的事就该这么寻常,也该在这时候发生。
可结婚也能这样寻常吗?
尹清洋说不上来,他找不到具体的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大抵可以说是一颗刚冒出头的小苗,欢喜雀跃的扭动身子,抬头却发现乌云密布。
他现在就是这样,既想高兴,却又莫名高兴不起来。
尹清洋在这样的情绪里出神了好久,直到面前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怎么?不愿意吗?”
“不是!”他连忙否认:“我没有不愿意。”
肖鸠对他依旧是很有耐心的模样,但表露出的态度又有些奇怪,像蒙了雾。
“还是你只想嘴上说要信我,其实打心眼里,依旧会动你那个小脑瓜,今天怀疑我跟那个少爷,明天就要吵着跟我分手。”尹清洋察觉头顶一热,想抬头时,
温热的吻从头顶顺势落下,封住他的唇。
平缓的呼吸里夹杂药香,同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消毒水味混合。
尹清洋闭眼受住这个吻,半晌后才发觉这次的异样——肖鸠很少这样平和温柔的吻他。他望进面前人的眸子,鬼迷心窍般领会到了某种意图。
于是小心、主动的探出舌,生疏僵涩的试图主动开始一场深吻。
心跳的厉害,连指尖都在抖。
盛夏的虫鸣声聒噪尖锐,横冲直撞的霸占了所有听觉。暴雨后的空气沁人心脾,恰到好处的风顺着窗缝溜进,掩住了盛夏的几分灼热。
主动试探的吻反而被拿捏,
肖鸠另只手托住他的后颈,熟稔又轻易的打乱了他的节奏。
鼻息交错间,尹清洋眼底潮湿,他迷糊看向肖鸠,见光笼住这个人的脸侧,柔和又好看。他沉溺在这样的气氛里不愿走出,听见肖鸠贴在耳侧,喘息声中的话音依旧十成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