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玉闻言,踮起脚尖,拍了拍池慕寒的肩膀,“慕寒兄,保重。”
许书元也跟着道:“保重。”
池慕寒满头黑线,保重个鬼哦!你俩那不明面团小心将人吓死!
陆府专门用来请客吃饭的地方叫星月阁,坐落在陆府花园西侧,一楼放了书籍,茶座,二楼是吃饭的。
因为阁楼有两层,似能摸星月,便叫星月阁。其实在陆允南看来,也就是二层小楼,真说起来还没一样都是两层楼的玉春楼高呢。
二楼窗户都被打开,能够看到下面的问心亭。问心亭在池塘中心,池塘不小,塘中还造了假山作景。工匠不知做了什么机关,那假山中间有一处竟然形成了“瀑布”,那流动的水其实就是取自塘中,来回循环,半点不见浪费,还造了一个奇景。
塘中还种了荷花,距离开花还有段时间。有不少的鲤鱼自在的游来游去,塘边的垂柳倒映在水中,明月与群星也映入其中。晚风一吹,荡起阵阵涟漪,院中的各种花香也都聚集在一起,被风送去远方。
陆允南招呼人去星月阁吃饭,自然也知道了池慕寒带了个贵礼来访。陆允南刚想说话,池慕寒便抢占先机,“我娘准备的,我也没办法。你要是真觉得破费,不如给我带一月的午膳吧?”
许书玉当即白眼一翻,陆允南读出了里面的意思:你在想屁吃。
不过这送都送了,又是长辈准备,他不好退还。当初许家兄弟送的,是许大人让人备的,陆允南也没能退。
左思右想,陆允南也不差这两口饭,便答应了下来。许书玉惊的嘴巴能塞鸡蛋,“知知!你怎么回事!怎么我和哥哥当时得到的就是三月的不见!这不公平!”
陆允南扑哧一笑,“你们也有,正好当时也收了你们的玉镯,一直也想不到好法子给你们送过去。和家里人说一声,今后的一个月午膳都被我包了。”
许书玉开心是开心,但也一脸的纠结,他小声的问道:“知知啊,你是不是太见外了啊?算的很清楚,也还的很清楚…”
许书元和池慕寒也有所感,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陆允南看。
看的陆允南无奈扶额,“当然不是,只是东西太过贵重。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凭自己能力得到,这些都是家中长辈的。我们之间也不必谈那些虚礼,只要心意到了便好了。要是真的想送那些贵重的东西,等自己有足够的能力送了再送,这样不是更好吗?”
许书玉兄弟和池慕寒对此说法有些不太明白,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尤其是池慕寒,他是家中嫡次子,这些东西给他了不就是他的嘛?
陆允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投胎没喝上孟婆汤,没能忘却前尘,脑海中的记忆和一些观念,注定让他与纯粹的大周人有些不同。
他的观念里,现在大家都是孩子。他以自己的名义请朋友吃饭,因为礼节可以带些小玩意,但是过于贵重的就超了。
“礼太轻显得不尊重。”池慕寒幽幽说道。
“行了吧,都是因为你们家中长辈觉得要备厚礼。只是上门吃个饭而已,只有请了长辈的大宴才要如此之礼。要是我邀纪退省,他最多带一副自己的书画前来,其他再多的就没了。
我爹和我哥根本不在意这些,你们放心的告诉家中长辈就是。小孩子交朋友而已,哪有他们这般兴师动众的。”陆允南心里也知道一切都是官职的锅,不说清楚了,要是还有下次池慕寒的父母指不定会备什么礼。
“你们是我朋友,我才不想你们这般如此在意虚礼的。”
池慕寒被说动了,点了点头。陆允南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要和许家兄弟一样,要他亲自登门拜访说清缘由呢。
在古代交朋友真难。
不过还是很感谢老天爷,让他投胎到陆家,不然就照着这些规矩,他可能活不过两天就因犯规过多而死。
陆六哥陆续在开饭前回到了府中,星月阁只有陆允南,池慕寒和许家兄弟。
长辈们和其他兄弟姐妹们的菜都让下人送去他们各自的院中,陆续想见弟弟就让人将菜带来星月阁,找陆允南一起吃。
“知知!你今日入学怎么不去找我!”陆续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率性堂是最高级的班,要求也很严。每日上学要比别的堂早半个时辰,下学要晚半个时辰。
“六哥,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允南起身招呼陆续。
“今日被博士留下了,知知这书太难读了,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考上的状元。”陆续对许家兄弟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经常来玩,陆续对二人并不陌生。不过今日有个新面孔,那人年纪轻轻,周身的气质与宁京城格格不入。
不似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倒是很像沙场征战的少年将军。
“今日刚开学,知知就交了新朋友?给六哥介绍一下?”
陆允南就知道他六哥也会喜欢池慕寒这样看着武力十足的人,又因池慕寒想要结交陆续,陆允南给二人介绍的时候,将池慕寒夸的天下仅有。
池慕寒本人听着,愣是红了脸。
陆续从小就有个将军梦,弃文从武这个梦想一直被他爹死死的按在摇篮里。在知道池慕寒是在军营长大,家中代代从武后,陆续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二人聊的畅快,还是陆允南提醒他们快些吃饭,不然菜都冷了,他们才想起来动筷子。
“这肉之前怎么没吃过?是什么肉啊?”陆续塞了片火腿放进嘴里,吃的喷香。
陆允南说是火腿,就是他两年前烟熏的那个猪腿。
猪腿?
在坐的几位都是一愣,纷纷夹起火腿细细品尝,这玩意竟然是猪肉?!不是说猪肉难吃,难以下咽的吗?
明明就很香啊!
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池慕寒大呼好吃,这些菜好像做法也与平日不太相同。他有意想问,但又觉得唐突,便忍了下去。
在吃到饭后甜点,蜜豆双皮奶的时候,池慕寒这才明白为什么许书玉会说陆允南做的甜点是最好吃的。
是他太年轻,太天真。以为甜点要多放蜜才是人间真理,可口中的双皮奶告诉他,不是的。
他没忍住一连吃了两碗,许书玉连忙将自己的三份死死护在身前,生怕被抢走。
陆续吃了一碗后也意犹未尽,陆允南将自己的那份分给了池慕寒和陆续。池慕寒道了声谢,飞快的开始吃了起来,陆续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光顾着吃了。
两人如出一辙风卷残云的模样,让陆允南忍不住吐槽,“你二位指不定是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对此形容,池慕寒和陆续二人表示,精辟。
吃饱喝足后,池慕寒三人告辞,墨林,玉剑分别伺候自家公子上车回府。陆允南见天色不早,本想回屋睡觉。不过想着今天还没见他爹,想着道个安,去他爹院中,发现书房里面还亮着灯,便敲了敲门。
陆盛,“进来。”
陆允南推门而进,发现他爹正揉着太阳穴,一脸烦闷。
“爹你怎么了?”
陆盛闻言抬头,见是自己小儿子,便勾唇笑了笑,“没什么,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不快去睡觉?”
“想着今日请好友吃饭,没有来和爹道个安,就过来了。爹,你头疼吗?我刚刚见你一直揉着头。要我帮你揉一揉不?”
书房点了不少蜡烛,烛光摇曳,陆盛在烛光中叹了口气,“那你来吧。”
陆允南给陆盛按揉太阳穴,他眼睛瞥到了陆盛桌前的册本上。
上面写着江南各地发了猪瘟,油无法榨取不说,百姓还少了肉食。陆盛许是被派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任务,这会头疼着呢。
“爹,这猪瘟严重吗?”
陆盛闭着眼睛安神,“不严重你爹还能这样?刚出了冬入春,就闹起来了。要不是这会是春天,万物复苏,没肉吃起码还能吃口菜,不然早闹起来了。不过今年的油价和肉价怕是要涨许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允南抿嘴,他又问,“爹,你要是没解决这个问题,会怎样啊?”
陆盛没出声,这次这个事情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又很严重。猪瘟年年都闹,只是每年没有像今年这般,整个江南的猪都遭毒手罢了。
现在问题是,新帝刚登基,已经有有心人开始利用散播谣言了。说这是灾难的预兆,说新帝德不配位,说他害死先皇,报应要来了。
圣上今日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震怒不止,要他亲自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让更不好的消息传出来。
陆允南见他爹不说话,便知道这事已经严重到不能说的地步了。
油,吃食,他如今都能解决。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爹,是不是油和吃食的问题解决,这件事就算是你完成了啊?”
陆盛想了想,回答说:“算是吧。”说话后,不禁笑道:“你这臭小子,今夜说话怎么这般吞吞吐吐,你是有什么事要和爹说吗?”
陆盛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陆允南真的点了点头说是的。
见自家小儿子认真的神色,陆盛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竟有些小心的问:“儿啊,你今日在国子监可是发生了什么?你打了孔祭酒?”
陆允南被他爹的脑回路震懵了,他无语的摇了摇头,随后正色道:“爹,其实最近我的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些场景,一开始很模糊,就来就越来越清楚。”
陆盛看小儿子神神叨叨的,便问道:“梦见什么了?”
陆允南想了想后说:“我梦见了圣道和豆子。”
“圣道和豆子?这是什么梦?”
陆允南开始甩锅圣道,“我梦见圣道叫我用豆子做很多东西,像仙术一般。豆子可以变成酱油,变成油,变成雪白的水,雪白的块块,还有其他各种各样形状的。”
在陆老爹一脸懵逼的时候,陆允南补充道:“对了,梦的最后圣道带我到了一片油菜花田,然后把它们也变成了油。”
“儿啊…你知道自家在说什么吗?”陆盛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自己的小儿子。
陆允南点头说知道,他摸着自己额前的朱砂痣,一脸困惑的问道:“爹,你说这是圣道用了什么术来给我托梦的吗?”
陆盛看着陆允南额间的朱砂痣,想到当年那金光乍现的景象,他猛的站了起来,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陆允南心里发虚却也强装镇定,就让他爹这么看着,时不时的还问一句,“爹你怎么了?爹你别吓我啊。”
看了半晌,陆老爹摸了摸陆允南额间的朱砂痣,满脑子里都是圣道指尖的金光,还有他指尖血化作的安魂痣。
陆老爹放声大笑,抱着自己的小儿子,“我就说我儿子是个天才!你这个梦要是让爹说,那一定是圣道告诉你的。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他对你有所图?”
陆允南不明白,他小心的道:“圣道他图啥啊?”
“很简单,圣道当年专门入世来救你,就是想收你为徒。当年那颗红珊瑚珠就是师父给徒弟的礼物。”陆盛指着陆允南额间的朱砂痣,斩钉截铁的说:“这颗朱砂痣不仅安神魂,还可以让他入梦,告诉你许多东西。教你师门密法。”
陆允南嘴角抽了抽,“是嘛…”
陆盛说完,还忍不住点了点头,自我肯定,“是的,圣道他对我儿是觊觎已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