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行政走廊很安静，偶尔有几个服务人员走过，李教授和沈董站在窗台边，申江的夜景一览无余，灯光映红了手中的酒杯。

“我看公司的首席科学家职位一直是空的，你自己不兼任，也不提拔其他人上位，是心里有别的人选吗？”沈董对接班人的事情很关注，虽然李教授只有五十多岁，年纪并不算大，但是技术方面的人才培养需要一定的时间，否则很容易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毕竟公司想要长远发展，核心技术团队不能只有一个人。

“不瞒沈董，确实如此，我还是希望思远能够回来担任。”李教授笑了笑，有一种藏宝图被拆穿的感觉。李教授并未对别人说过他的计划，但他不想对沈董隐瞒，干脆和盘托出了。

“可是我听说，思远并不打算回国，美国那边对他也很器重，留校任教的概率很大。”

“沈董连这都知道？”

李教授有些意外，他知道投资方投前尽职调查很严谨，没想到连远在美国的儿子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怪不得前几年有谣言说某公司尽职调查发现了明星夫妻离婚的事实，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我有同学也在那边学校任教，托人打听了一下。”沈董说的很轻松，但李教授知道这可不是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的。

“思远今年马上博士毕业了，我正在给他做工作让他回国呢。”李教授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专攻的方向和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一致的，国内这方面的人才太少，基本上都是被国外的人在把持，从国外请一个专家过来，一年的开销要上千万，效果还不如我自己做。等思远回来锻炼上两年，他是可以担起这个担子的。”

沈董知道李教授所言不虚，目前国外专家的要价都炒的很高，没有上千万外加干股，根本请不到什么有含金量的人物，这对公司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们团队专门做了一个针对思远的报告，从大学开始到现在博士将近毕业，十年时间事无巨细。他发表的几篇文章都被国际上很多权威机构认可，就纯技术方面来说，已经是世界一流的人才了。

“只是，学术和实业毕竟还是有差距的，如何将尖端技术产业化，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很多公司都有尖端的科研人员，但迟迟无法产业化落地，思远在这方面还是欠缺的。”沈董承认了李思远的科研能力，但能否将它产业化，商业化，这需要时间来证明。

“我明白的，这不还有我嘛？产业化我做了十年，总算做出了一点成绩，虽然微纳科技还很小，但我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够长成足以匹敌国际一流企业的能力。年轻人需要成长的空间，也需要有人指引，等他回来，我会培养一批中坚力量，苗子都选好了。”教书育人是李教授的老本行，培养核心技术人员是他现在的使命，两者结合，让他干劲倍增。虽然儿子与他冷战多年，并不理解他的苦心，但他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有办法劝他回国。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现在国家也是大力支持科技企业，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也许一两年我们就可以去上交所敲钟了。”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一系列的意外，意外到差一点儿整个项目就夭折了。两人举起酒杯一干而尽，仿佛成功近在眼前。

庆功宴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接近尾声，微纳科技的管理团队和核心人员一起上台合唱，作为今天庆功宴的压轴表演项目。在众人的簇拥中，秦悦和李教授被挤到中央，合唱曲目《明天会更好》。

宴会结束时突然下起了暴雨，秦悦安排嘉宾们离开，李教授让司机先送李夫人回家，他在酒店等赵文斌。这次飞机晚点的太多，赵文斌到申城时间太晚以至于连庆功宴都没赶上。原本李教授没打算让赵文斌到酒店，只是在电话中越说话越多，情绪越激动，加上他又喝了不少酒，表述上可能没那么清晰，最后他直接告诉赵文斌，务必先来酒店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当面交待清楚。

挂掉赵文斌的电话，李教授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沉思，就在几个小时前，李思远给他打过电话。算算时间美国还是凌晨四点，一看就是被人叫起来专门给他打的电话，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李夫人。难为她夹在丈夫和儿子之间来回协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教授并不打算现在给儿子回电话，因为儿子一直有通宵做实验的习惯，想来这个时间正在休息，他不想惊扰儿子的好梦。再说李思远一直不喜欢他喝酒应酬，他现在醉醺醺的跟儿子打电话，会让他更反感。

最重要的是，他想和儿子好好谈谈，谈谈对于他未来的规划，谈谈公司的发展，微纳科技是一个很好的能够将前沿技术产业化的平台，如果李思远真的能够回来，必然会对他的发展有巨大的提升。

李教授现在年纪大了，渐渐生出了培养接班人的心思，他想等到公司顺利上市，就放权让年轻人去干，自己还是去主管技术。只是这些想法从未和李思远沟通过，他现在临近毕业，事情太多无暇他顾。李教授已经偷偷订好了下个月去美国的机票，远在天边的李思远并不知道父亲的这些心思，现在的他，还在梦里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