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宴会也进行得十分顺利,郑秀婉还特意请了戏班子,老夫人们对这个都是喜爱的。只是许烟月看起来有些累了,同她们告别要先去休息一会儿,大家都知道她有孕在身,又辛苦了一天,自然是不会多加为难。
郑秀婉领着她去后边的厢房休息,借着想独处的理由把下人们也打发了。
“夫人,”她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下来,“还请您一个人进去。”
许烟月马上便懂了她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郑秀婉,女人没有看自己,只温顺地低眉,态度比先前再人前更为恭敬。
“我知道了。”许烟月应下后,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两家交好,性情相投,先前她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才知道她们能交好,也是郑秀婉故意接近自己的结果。
她问过郑秀婉为什么,那个向来仿若是没有愁心事一般无忧无虑的女子,却露出了许烟月从未见过的凶狠表情。
“报仇。”
许烟月没有问过是什么仇,只是想想大概如今的她们才算是真的相投。
许烟月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深处走,这路两边都是京城其它地方都见不着的名贵花种,只可惜并不能让她多看一眼。
一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凉亭,她才停下,看向亭子里的人。
明明是私会,赵熠却一点低调的意思都没有。不是简单的束腰服,深蓝色的长衫被随风飘起,配着那妖冶的脸,仿佛精心打扮着赴约的情郎。
他手执白棋,视线盯着眼前的棋盘,却又半天没有动作。察觉到这院里多了一个人,赵熠抬眸看了过来。
“来了?”他眼里溢出笑意,语气熟稔得像是终于等来了情人一般。
许烟月收回了视线:“公子。”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冷冽,仿佛要划开距离,赵熠却只是撑着下巴笑:“夫人站得这么远,是忘了我们这是私会吗?”
许烟月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往亭子里走去。
女人上阶梯时微微提起裙摆,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从赵熠的方向,只能看到她完美的侧颜。
他的眼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又在许烟月抬头时迅速消失不见。
许烟月径直坐到了他的对面,见对面的人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问了:“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赵熠很少会主动提起自己的目的,许烟月若是不问,他能扯上好一会儿有的没的,自从发现了这点,许烟月也放弃与他比定力了,每次便这么开门见山地问。
“夫人可真是性急,”赵熠这么说着,倒也不兜圈子了,他缓缓落下一子,“邵淮可能发现什么了。唐文望最近在追查参与了当年那件事的人,现在除了那老婆子,已经无一活口。”
许烟月微微皱眉,都已经过去八年了,邵淮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想起灭口?却浑然不知自己勾起了他的不安。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先灭口了。”察觉到许烟月看了过来,赵熠笑,“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提议。我们现在是盟友,我自然也会考虑夫人的意见。”
许烟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那田妈固然可恨,可是……
“我先前已经许诺过,若是她把全部实情告诉我,我会保她性命无忧。”
“夫人倒是答应得爽快了,”赵熠苦笑,似是为难,“只是现在是邵淮要杀的人,谁能保得住?”
“公子确实不行,”许烟月这话不太客气,对面的男人脸色变了变,她也只作未见,“但有人可以。”
赵熠勉强忽略掉她的上一句话,认真想了想:“夫人说的……是皇后?”
“皇后会不会真心保她虽不一定,但是邵淮没经她同意动她的人,难保她咽不下这口气。”许烟月指的也确实是邵思秋。
赵熠沉思片刻,确实如此,若是再加上邵淮这么做的理由是许烟月,邵思秋大概就更要争个高下了。
“那若是连她都保不住呢?”
许烟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公子不是一直想废后吗?若是邵思秋保不住这个人,那她对于邵淮来说也不过如此了。这对你不就是一件好事吗?”
“原来夫人的提议不单是为了救她。”赵熠眼里闪过兴味。
“那就看公子安排了。”许烟月起身做了简单的行礼,“今日宴会人多眼杂,还请公子早些离开。”
赵熠没有回答,许烟月转身离了凉亭,可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赵熠从身后叫住她。
“夫人。”
许烟月耐着性子转身,男子负手而立,那张散漫的脸上第一次闪过类似于纠结的表情,仿佛在考虑如何开口:“夫人,宣儿的事情,我一直想与你说声对不起。我那时顾忌着皇后与邵家,不敢给他太多的宠爱。但无论如何,有我的过错。”
他提起赵承宣时,语气里带着愧疚。
许烟月眼里闪过复杂,她确实对赵熠有迁怒,邵思秋会对赵承宣苛刻,最大的的原因还是赵熠的冷漠,她把这冷漠都归责到了孩子身上。
甚至一开始换孩子,对于她来说,更多的也是想要生下这个人的第一个皇子,挽回他的心。
某种程度上,这个人算是这场悲剧的根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