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岑宁安的手悬在半空,眼神如利刃剜向长留世辰。
他定睛凝视着岑宁安,脸颊上灼热的痛感和唇间温热的留存都真实无比,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攒着不得舒张。
岑宁安抬起小臂,用袖子厌恶地擦拭着嘴边,朱砂染红了袖口像血一般猩红。她咬着嘴唇,掀开车帘,径直跳下车去,落地时有些踉跄。她本能想去扶一下马车,却在指尖快要碰到车壁时收了回来,坚定地徒步走着。
忽而,漫天飞雪飘落,鹅毛大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额上,她此时脑海中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太傅府,走得越远越好。
夜幕降临,蒿草阁门前的幽蓝色灯笼亮了起来。
岑宁安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看到阁内微微射出的烛光,心里才稍稍释怀。她推门进入,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发出空灵清脆的声音。
内堂工作台旁有一个身影,听到风铃声,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缓缓站起身,走了出来。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来阁里了?岚英呢?”
宁安坐到椅子上,此时被人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雪,冻得手和脚都没了知觉:“砚风,我冷,我想喝热茶。”
“好好,小姐您等一下,”砚风回头喊向里屋,“戚木,小姐回来了,快点烧热水给小姐泡壶茶。”
只见幽蓝的烛光中一个身影伸了一个懒腰,倏然从灯中飞起,凝聚成一个四五岁幼女的模样,来到宁安面前,一边拿起烧水的铁壶,一边抱怨道:“七八天不回店里,一回来就使唤人烧水,烦不烦……”
砚风微笑着劝道:“小姐浑身是雪,显然是冻僵了,染上风寒可不得了,乖,快去烧水。”
戚木将水壶挂在炉上,打开盖子,瞪了一眼砚风道:“加水……”
只见砚风轻抬手指,院中深井中的泉水自动涌出一条水柱,流过空气进入了水壶中。
紧接着,戚木轻轻吐气,幽蓝的火焰从她口中突出,落在炉火柴木上,火光骤起,整个屋子也跟着明亮温暖起来。
砚风拿出一盏茶壶,从旁边的小坛子里取了些红枣枸杞放入壶中,待戚木将水快速烧开,他手指一挥,滚烫的热水从烧水壶中化作一股冒热气的水流,越过厅堂流入茶壶里。接着他给宁安倒了一杯热枣茶,端到了她面前。
戚木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在宁安对面的椅子上,冷声道:“少见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怎么了?”
砚风也坐到了宁安身旁,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他们二人与岚英一样,算是岑宁安收留的蒿草阁“包吃包住”打工人员。
据砚风所说,他百年前曾是手艺精湛的京城工匠,虽商队前往边境采购材料时,不幸卷入一场戎族与大沛的交战中。大沛整座边境城池被戎族所占,他因自己的手艺逃过被处死的命运,但被带往戎族皇宫为北戎皇帝打造器具。他离世后一心回到大沛京城,可到了京城却无处可去,最后落脚到了蒿草阁。
而戚木对自己的过去只字未提,宁安第一次见她时,她被囚禁在一名道士的煤油灯中。宁安见她可怜便将煤油灯高价买下,并解咒放她自由。她从煤油灯中现身之时,全身焦黑,除了身高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模样。岚英和宁安和合力教会她幻型之术,这才让她找回原本的容貌。
除了一些皇室贵胄的订制品外,蒿草阁大部分的商品均是由砚风所做,戚木则负责在一旁打下手。
宁安捧着红枣茶,没想回答他们的担心,转而一边吹凉茶水一边问:“这几日生意还好吗?”
“生意还是老样子,你不在,老客的活儿都接,新客的都推了。”戚木回答道。
“嗯……”宁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