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人这事顾廷拿手,可这会儿顾廷还在路上,且还摔断了腿,更是不好办这件事。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顾远之来办这事儿。
“准备准备丧仪,父亲摔伤了腿,回来怕也是叫咱们去办事。”顾远之对家中管事说完,便转过头去看母亲,继而又在床边坐了下来,牵起她的手,想起自己还带了皮子想送给母亲。
那是他头一回打猎得的皮子。
顾远之鼻尖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那边郎中看完药渣,却是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只说与药方全然相同,会不会煎药过程中出了事。
顾远之也觉得有可能,顺手拿起郎中给的药方,却是发现那上面写的与自己那日拿到的并不大一样。
“郎中先生且慢,看看我这张。”顾远之从身上翻出那张药方,递给了郎中。
郎中一看,眉头紧皱起来,说:“这圈出来的药怎么写错了?当时叫丫鬟们誊抄一份下来,可是仔仔细细叮嘱过不能错的。”
“敢问郎中先生,错了会如何?”顾远之看着纸上那几味自己亲自去找的药,心底浮现不好的预感。
“这两种药外表难以分辨,名字也差不离,可一味是救命的药,一味却是毒药。”郎中看着那药方,犹豫着问,“这药方,可是丫鬟给了公子,公子又亲去抓的?”
“亲去找了,是叫他们按时送来的。”顾远之听着郎中的话,心底一凉,想着是自己拿着错的药方亲去找的药,还以为能让母亲好起来,结果却是断送了母亲的性命。
他忽的有些站不稳,按住身旁的桌子踉跄两步坐到了凳子上。
郎中瞧着他这模样,更是叹气连连,没敢提就是这药害了对方母亲,只是说了几句节哀之类的话,便转身走了。
隔日,顾廷在回来的路上就接到了消息,被几名锦衣卫兄弟紧赶慢赶送回来,一进门瞧见已经布置好的灵堂,鼻尖一酸。
顾廷与妻子年少相识,相伴走到今天,以为能相守到白头,却在壮年失去了对方。
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顾远之听说顾廷回来了,赶忙出来接他,见几名锦衣卫扶着已经处理好腿伤正一瘸一拐往里走的顾廷,连忙扶住人。
“爹,太医说你这腿得……”顾远之知道腿伤得静养,不是三两天就能下床随意走动的。
可顾廷很固执,他拍拍顾远之抓着自己的手,说:“听话,爹去看看你娘。”
顾远之松开手,沉默不语,但也没有再阻拦。
其中一名锦衣卫兄弟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顾千户,节哀……”
“嗯,谢谢。”顾远之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没扯出一个笑来。
母亲的丧礼办得并不隆重,与大楚逐渐奢靡的丧葬风气并不相同,大多遵循古礼,什么在家里唱戏摆席一副喜庆的样子,都是没有的。
顾远之觉得这样可以,很可以,他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难过的时候胡吃海喝把白事吃得跟喜事一样。
因着是独子,他每天要做的事不少,等过了丧礼,却是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
锦衣卫那边早遣人去说了一声,那边也给他记了丁忧。而宫里边,顾远之却是忙到忘了遣人去知会一声。
当然,更多的原因可能还是不愿意面对姜瑜。
在他失去母亲的时候,姜瑜这个为他带来过困扰的人,一时被顾远之选择性遗忘了。
可选择性遗忘归遗忘,前些日子忙着母亲丧礼还有理由不进宫去见姜瑜,如今忙完了却是躲不得了。
顾远之明白拖越久对自己越不好,姜瑜的心情一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变得更差,他不能在姜瑜心情更差的时候过去。
他只能越早越好,就在丧礼忙完的第二天,他穿了一身素衣,带上腰牌去了一趟皇宫。
这一回没有郭宇引路,他一个人走向乾清宫,熟门熟路地进了西暖阁,正好瞧见内阁首辅冯明与姜瑜谈政事。
若换成任何人,冯明怕都是要骂一句没规矩,竟不通报就进来了。
可眼前的人是姜瑜选中的顾远之,冯明也乐得当做没看见。
至于姜瑜,见顾远之进来,一下站起身绕过御案朝他走来。
“远之,朕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