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到天津卫本就为亲迎宋诚,既然宋诚先行回京,他自然无再留下去的必要,于是下谕立即回京,朝臣们饥肠辘辘地又奔波在回京的路上,这次后面还跟着出征的将士,走不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饭吃,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
井源特地腾出一辆干净的马车让苏沐语和真子乘坐,一路上苏沐语都在发呆,一会儿想,夫君的正妻是大明公主,妾侍是倭国公主,自己一介民女却夹在中间成为平妻,往后的日子不知有多艰难呢。一会儿想,不管如何,回去先和他先生几个孩子再说,管他娶多少公主,自己反正是他儿子的娘,这就够了。
一路胡思乱想,随在朝臣们的车驾中往京城赶。
宋诚满腔悲愤,不顾惜马力,一路挥鞭,黎时到了城门口,守城士卒刚打开城门,等在城门口准备进城的百姓刚要过护城河,就听马蹄声响,一匹马如离弦之箭般从远处奔来,百姓们一边咒骂着,一边手忙脚乱避到一旁。
宋诚马速太快,见到城门口的百姓时急忙勒马,骏马人立而起,可百姓们早跑得远远的了,洞开的城门口就剩一筐菜叶,两只鸡,几只鞋。
奔了这一夜,宋诚的怒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见眼前无人,只有笔直的大路,于是再次挥鞭进城。
清晨的街道行人不多,宋诚直奔西宁侯府。
因为儿子就要回来,昨晚吕氏派人把宋杰叫回府,宋杰有些生气,儿子说了门好亲,他正想叫上一群朋友,包下萌花馆,好好乐乐呢,这么回去,还长什么脸啊?可是吕氏派去的两个健仆一点不怜香惜玉,如老鹰捉小鸡般,一把抓住那个名叫美子的绝色倭女,吓得美子面无人色。
健仆道:“夫人有命,侯爷要是不回府,立即杀了此女,任何罪责,都由夫人担了便是。”
杀一个倭女能担什么罪?以宋诚的权势和亲事,以及西宁侯府的底蕴,吕氏就算当真命健仆当众把美子杀了,京兆尹也不会把吕氏怎么样。那是倭女,不是明人,杀了也就杀了,值得什么?
为保住美子的小命,宋杰只好骂骂咧咧地回了府,一进府就和吕氏大吵一架,然后去了书房睡觉。
宋诚回府直奔父母所居的内院正房,吕氏已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由手巧的心腹婢女梳头,从镜子中看到风尘仆仆双眼通红的儿子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宋诚还没忘记行礼,行完礼才道:“娘,爹若非要让父子娶重庆,儿子就出家当和尚去。”
吕氏呆滞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儿子,娘知道重庆公主太小,不适合你。不过太后旨意已下,万难更改,就算要推了这桩婚事,也得徐徐图之,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拒婚,要不然太后面上不好看。”
吕氏见宋诚脸有怒意,把梳头婢女打发出去,压低声音道:“太后上了年纪,重庆却太小,她是皇家公主,万万不能给人当童养媳,还须待她成年才能迎娶。你有大把的时间推了这门亲事,最好是待重庆长大,由重庆出面……”
宋诚多聪明的一个人,不过是身在局中,又急怒攻心,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吕氏这一说,他心中恍然。这个时候和太后硬碰硬殊为不智,朱祁镇看在孝道上头,也断然不会为了自己和孙太后对着干,来日方长,只要让重庆觉得自己是怪叔叔,万万不能嫁就成了。
“娘说得是。”
“瞧你,这一身的尘土,快去洗澡。”吕氏怜惜地道。待宋诚去回自己院子洗澡,她马上派人去打听皇帝御驾回京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