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里正走了过来:“都在这杵着干什么?今中午都上我那处吃饭去!”他一把揽过清清:“你师父这段时间不在,竟让那恶徒闯进观,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里正的失职,你这丫头,是不是已经怨上庞叔叔啦?”
清清笑嘻嘻地说:“我怎么会怪您呢!要怪也怪师父,不给他徒弟打点好就云游去了。”顿了顿,她又雀跃道:“今日,是徐阿姥掌勺么?”
庞里正刮了刮清清的鼻子:“那自然是!做的板栗烧鸡,待会儿敞开肚皮吃!”
清清欢呼一声。
玄虚子和庞里正、陈仵作二人交好,早些年常常领着清清上他们家打秋风,尤其是庞里正处,去得尤为频繁,因为庞里正的妻子徐氏烧的一手好菜,板栗烧鸡便是其中佼佼。
鸡肉鲜爽嫩滑,板栗香甜可口,浓醇的汤汁拌饭更是一绝,饭桌上,清清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一盏温水被送到眼前,清清抬头,庞世光朝她温柔地笑:“喝点水润润。”
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杯子,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庞世光是庞里正的独子,比清清大两岁,近两年在青州城内修学,逢年过节才会回镇里,她少有见到他。
幼时两人倒是偶尔在一处玩耍,或许是家中管得严,庞世光从小就表现得十足稳重,行止斯文,从来不参与掏鸟蛋捣蜂窝之类的活动,与成天玩泥巴的大牛对比鲜明。
大人常常赞他“气度如松”、“内敛沉静”,一身书卷气,一看就是能考取功名的,但清清只觉得他颇为无趣,还是和大牛小桃在一处快活些。
而且——后来他们年纪渐长,庞世光不仅自己沉静,还试图影响清清如他这般沉静,时常提醒约束她的举止,啰啰嗦嗦,无聊至极,让她头大无比。
“今晚的菜可还适口?”内敛沉静的庞世光问她。
清清狂点头。
“这便好,若喜欢,日后可常来。”他给她碗里添了筷鸡肉。
清清面上一红,连声道谢,想着自己方才还在腹诽人家,有些惭愧,矜持道:“不敢常来叨扰呢。”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怪里怪气的。”庞里正朗声笑道“咱们巴不得你来,最好日日都来!”
说着,他状似无意地瞥了儿子一眼。
庞世光却只看着清清微笑。
酒足饭饱,清清携师弟向庞家告辞,庞世光送他们到了巷口。
临别之时,照惯例要闲聊几句,清清没话找话:“许久未见,世光哥哥变了许多。”
庞世光挑挑眉毛:“是哪里变了?”
废话少了,没那么惹人烦了。
清清当然不敢这么说,她挠挠头:“变高了许多,以前——”她伸手比划“我差你半个头,现在只到你胸口了。”
庞世光轻轻一笑:“我倒觉得清清没怎么变。”
他伸出手,温柔地敲了敲她的头:“和以前一模一样。”
回去的路上,二人沿着山路走得极慢,颇有些散步消食的意味。
山上的积雪化完了,已经有嫩绿色从土里钻出来,星星点点地缀在路旁,看着十分可爱。
春风带着暖意,柔柔地在发丝间拂过,在这样的春风里,清清眯起眼睛,觉得自己心情极佳,嘴中不自觉哼起小调来。
“师姐看上去心情十分好。”
冷不丁的,身后的裴远时问她。
“吃饱喝足,谁心情会不好?”她懒懒地回他“难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么?”
身后一片沉默。
清清有些意外,她回过头,看见裴远时面无表情的脸。
“不是吧?”她惊讶道“谁惹我的石头生气啦?”
裴远时自动忽略了她对他的称呼,只觉得那声“我的”颇为动听。
但他依然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