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屋里会有些闷热。
天意收拾好碗筷,特喜欢这个时间点去外面逛逛,吸几口清凉的风。
走在村子的土路上特别舒服,两侧的榕树遮住了大半个天,一出门就碰到一堆饭后无事的人。
大人们大多都是聊着家长里短,声音大了引来了更多喜欢热闹的人。
家家户户总会有孩子,孩子多了他们自己就会嬉闹成一团。
偶尔也会有童心未泯大人逗一逗孩子,孩子们那些幼稚的行为总是让人嘴角上扬。
天意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性格开朗,天真烂漫,笑起来两个可爱的酒窝,纯洁的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珀玉。
她沿着村里那条长长的路往外走,走到村口,鸣虫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它们在告诉你夏天即将过去,可风和树却又告诉你夏天犹在。
微风把树叶吹的沙沙作响,继续往前走会闻到家乡土地的味道,是等你远归之后你会特别喜欢的味道。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集市,举目回望会看到整个村庄的景色。
村里不时传来的零星狗吠,暖阳下映衬的乡村也显得祥和了起来。
田野、小河还有树林。
其实村庄路的尽头连接的是另一条铺了一半的公路,还停放着一些崭新的车辆。
夜晚的车灯有不同颜色的灯光,来来回回很是漂亮。
六十年代的村寨,二十一世纪的跑车,
一个奇怪的地方。
天意有时候会想,如果在公路上面延时曝光一张相片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会是一条色彩斑斓的丝带吧,谁知道呢。
她没见过真的相机,只是在一些杂志上看到过。
她对这种能记录瞬间美好事物的机器充满了迷恋,她梦想有一台自己的相机。
公路两旁也是耕地,紧接着便是一条大河,不过晚上那里是看不见的。河的上游是个小型发电站,夜晚会一直亮着灯。
每当夜幕降临,当你站在这里看公路的车灯闪烁、看远处电站的昼夜不息,后面是静谧祥和的村庄时,心里仿佛多了点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街道两旁排满了卖小吃的店。
天意来到一家馄饨店,门前大锅里熬着一锅骨头汤,正沸腾滚滚的地冒着白泡,飘香十里,光闻着就满口生津,尝一口汤汁,就令人赞不绝口,所以每日未等老板开张,就有无数人侯在了门前,以免还未轮到自己馄饨就已售罄。
店老板是对夫妻,男人负责熬汤招呼来客,妇人则在一旁垂头包着馄饨,手法娳熟而快速,眨眼间一个模样漂亮的馄饨就扔在了簸箕里,未免面皮黏在一起,妇人撒上一层干面粉,端起簸箕拨了拨,然后递给丈夫下锅。
不到俩钟头,当天馄饨就已卖光了,后面还有一长队的人未能吃上,老板赔笑:“不好意思啊各位,明日吧。”
大家只得各自苦着脸散去,有些径直坐进了隔壁的小笼包推位,也算是带动起周边经济。
天意立在推位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巴巴望着老板收推:“排了一刻钟,腿脚都站麻了,老板行行好,再给做一碗啵~”
老板为难地搓了搓手:“可是皮和馅都没了啊…”
天意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晴,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老板瞅着的心一软,道:“得,今儿破个例,我还留了点面馅儿,原本包些回家带给闺女吃的,今儿就给你了,你先去逛逛,半钟头后过来直接来端吧。”
闻言天意脸上一喜,脆生生地道了谢,高兴地跑开了。
老板瞧着她欢喜雀跃的背影,将脚下青石板踩得踢踏作响,小手搅着发辫,伴随着一阵铃铛响传入耳里分外清脆,不禁会心一笑,收起桌上的碗筷进了屋。
隔壁包子铺的老板笑嘻嘻的眯着眼睛,见缝插针挥了挥手:“妮子,要不来笼灌汤包?热乎着呢。”
天意立在门前,抿着唇,两边嘴角下垂,瞥了眼可劲儿拉客的包子店老板,闷闷不乐的嘀咕:“不要,就吃馄饨。”
边说边揪起小辫子,衣袖滑到手肘处,露出一节骨瘦白皙的腕颈,上面一根红绳系着铃铛。尽管律动,那几颗精巧的铃铛却不响,仿佛被掏空了里头的金属丸一样。
包子铺老板常年察言观色,算个细致的人,瞄来瞄去终于发现不对劲,就算这铃铛里头是空心,但几颗空心的金属铃撞击在一起,也是会响的,老板遂问:“妮子,你这铃铛怎么不响呢?”
天意抬起头,弯起眼睛笑道:“响的哩!”
“咦~~瞎说,你晃来晃去半天我都没听见。”
天意一双眼睛笑眯成月牙,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老板,再加两屉包子。”
“好嘞。”老板应和着,一甩手里的布巾,搭在肩膀上转头送包子去了。
天意盯着他背影轻喃:“阿婆说,因为没命听啊,没命的人才听得到!”
说完,
转身拐进另一条巷道。
这份牛肉汤足有半个瓜大,算是给苦力们的奢侈饭,密条条的粉丝晶莹分明,透着亮光,牛肉切块,经老汤炖得软烂绵韧,再佐以葱末韭黄,蒜末辣子,以滚油乍淋,鲜香热辣混着蒸汽扑了一脸。
“老板,打份汤。”
“好嘞!”
老板干脆利索盛了一大碗。
到了该付钱的时刻,天意悠悠叹了口气,从兜里取出几条彩色的丝带,迎着光,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没一会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就编好了。
“这个行么?”她举的高高的。
“呦!”老板喜形于色:“妮子手可真巧哩,俺带回去给俺闺女。”
一个蝴蝶结换了份牛骨汤,
原来,这是个以物换物的世界。
脚下的碎花布鞋踩在草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天意一手提着牛骨汤一手提着馄饨已经走了二里地。
她看了眼头顶的烈日,汗水顺着润玉般的肌肤滑落,
“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吧…”
她喃喃自语,果然,爬上山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条蜿蜒曲折不见尽头的小河被引流到池塘里,再从另一头引回小河,看上去像个肚兜,形成一个纯天然的渔场。
伏城打着光膀子蹲在池塘边,身旁放着一把锄头,他把双手探进水里,用椭圆形的石头正小心翼翼搭建着房子。
阳光照在背上,把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汗水顺着脊背流下,配着认真工作时的眼神,别有一番味道。
“吃饭啦!”天意放下饭,深深吁了口气。
伏城哦了一声,依旧忙活着手里的事儿。
天意好奇,蹲下身子眉毛蹙起,一本正经的观察起来。
“有鱼!那!在那!!”天意伸着胳膊,脸色大惊,深怕它跑了。
“我放的。”伏城回了一句,接着从口袋掏出一个棕色瓶子,取出两粒胶囊扔了进去。
天意不解,“这是药么?鱼儿病了么?”
“不是,这是硝化细菌。”
“细菌?”天意脸色复杂,“细菌是脏东西。”
“不完全对,细菌有很多种类。
硝化细菌是有氧菌,鱼类的排泄物和未吃过的食物将会转变为氨,俗称阿摩尼亚,那是因为在这些东西里需要氧的细菌会令蛋白质分裂,而氨是有毒的。
生存于氧气中的硝化细菌,能把氨会转变为亚硝酸盐,亚硝酸盐虽然含较少的毒素,但仍对鱼类有致命的毒害。
亚硝酸盐及后又被第二种硝化细菌转变为硝酸盐,而这硝酸盐几乎是无毒的,但突然或长期暴露在高浓度的硝酸盐里是有害的。
但幸运地,硝酸盐的浓度是可以靠换水来降低。
硝酸盐等会被不依附氧气而生存的细菌变为氮气而升华,这就是一个完整的氮化合物循环。
养鱼,实际上就是在玩细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