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苏衡你醒醒,不可能的!
苏衡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掐得很用力,疼痛顺着掌心向上,提醒他这是现实,冷静点,再冷静点……
脑海里盘桓着麻醉科梁主任的话:“苏衡,你清醒点,钟昕已经死了!能用的、不能用的抢救方法,我们都用了!你看看他……”
苏衡呆呆地望着躺在手术床上的钟昕,苍白转灰的脸庞和四肢,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听着心电监护机刺耳的长鸣,视线越来越模糊,胸闷得无法呼吸……直到眼前漆黑一片……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铜钱走出密林,见苏衡还一动不动地站着,俊逸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半透明的白晰,没有半点表情和血色,却让人觉得他被悲伤笼罩得无法呼吸。
“……”铜钱见过熬了整晚、给军士们诊治的苏衡,也见过与刘钊大人对峙时不退半步的他,更见过查房时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病患慌乱情绪的他,潜意识里,哪怕天塌下来,苏衡也能平静以对。
就像今日和陈牛说,战事来时,只有那些辅料救不了几个人;实在没有银两,下山时能买多少是多少……再难的事情,他都在寻找解决的方法,没什么能难住他。
“军医,”铜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军医!雅公子有书信给您。”
苏衡深深地呼吸,整个人从回忆的漩涡里缓过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眼神还有些涣散,下意识地回应,“铜钱,你……刚才说什么?”
铜钱双手递过书信:“雅公子的信,阅后即焚。”
苏衡呼吸仍然很急促,右手颤抖着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饴糖,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一通,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接过铜钱递着的书信,抱歉地微笑:“对不住,失态了。”
铜钱轻轻摇头,在苏衡拆开信封以前,不着痕迹地上马向前走了一段路。
苏衡打开依然华美的纸笺,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苏衡亲启,六张银票一年期限,每用一张银票,偿还等价银票三张,以此类推。如若还不出,另有艰险在眼前。(所赠衣物只能自用,如若典当,三倍市价偿还。) 雅公子。”
操!
苏衡彻底清醒,这分明是霸王条款式的高利贷,花五十两要还一百五十两,就算把他卖了,也不值一百五十两。
就算有一双钟昕的眼睛又怎么样?
还是那个算盘打得噼啪响、吃人不吐骨头的雅公子!
靠!
“铜钱,我们回营地!”苏衡取出火折子,把书信烧了,等烧尽了又用水浇透。
“啊?”铜钱呆住五秒,才调转马头追回来,又破天慌的看到了苏衡的臭脸,虽然但是……摆臭脸的军医还是很好看。
苏衡一路急驰,在马背上琢磨,这银票不能用,所以,等另外想法子赚钱才能买布料。
铜钱不敢问半点。
苏衡无语望苍天,不能赚很多钱的军医不是好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