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啊,戏文之后更精彩。一看两人要走,刘大虎连忙卖了个关子。
嗯,还有后续?刘二壮和张铁顺一听这话,又坐了下来。
一听就是有大瓜啊,快快讲来。
“有一个不开眼的,非说什么保不齐陈解元也会当驸马—”李大虎故意顿了一下。
瓜,大瓜!刘二壮和张铁顺眼睛当下就亮了。
戏文终究是戏文,都是杜撰的。肯定是真人真事儿更有意思啊。
两人当下就屏住了呼吸,等着下文。
李大虎对两人的反应非常受用。不枉他卖这个关子。“这周少爷当下就不干了,冲着那混帐小子一拳轰过去了。这小子也没反应过来,鼻子当下就被周少爷轰得流血了。两人当下就扭打在一起。”
“后来谁胜了?”
“按说周少爷还带了小厮的,两人打一个,肯定也是周少爷胜啊。不过人家周少爷敞亮,不许小厮帮忙。自个儿上的手。端的好汉!”李大虎树了树大拇指。
“那小厮就真的干看着不成?”刘二壮纳闷了。
“不干看着怎么着?那周少爷可是说了,如果敢帮忙,就发卖了他。当时戏刚散,乡亲们都还没走呢。又没什么生死大仇,不过是两人打闹罢了。小厮这才没上手。”
说到这儿,李大虎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小厮辩上两句的。
“这周少爷从小锦衣玉食的,可是个金贵人。这能打得赢哇?”张铁顺连忙问道。
对方家境肯定算不上太好,不然不至于蹭别人的戏听,自己在家请个戏班子,或者就到戏楼里听戏了。这样的小子,一般都是从小摸爬滚打长大的。比起那些锦衣玉食的少爷们要皮实多了。
“你们以为周少爷是纸做的呐?人家既然敢说不让小厮帮忙,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两人打得是难解难分呐。”
“也没人劝的?”张铁顺更不解了,现场好多人,也算是沾了周少爷的光看了场戏,现在周少爷和人打架,也不劝上一劝?说不过去啊。
李大虎一楞,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哎。事实上,大家当时都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儿来………他离得远,想劝也得能挤得过去啊。
不过做为当时看戏的一员,李大虎也不想他们这些吃瓜群众们被人误会,脑袋一转:“你们想啊,如果是周少爷被人打,大伙儿肯定是要劝一劝的。这不是周少爷要讨个说法嘛,我们也不好拦着人家不是。至于那个烂嘴的小兔崽子嘛………”
李大海做为被涮的一员,提起这小子也没好气,不肯好好地称呼对方,而是直呼兔崽子了。
“那兔崽子嘴这么欠,长点教训也是好的。”
“那后来呢,谁赢了?”
“别提了,那小子后来见势不妙,跑了。”李大虎一笔带过,对自己和瓜友们被涮的事儿不肯多提。
“这…………”刘二壮两人都有些目瞪狗呆。这周少爷不是带小厮了吗?只说不让上手帮忙,但也没说对方要跑路也不伸手的吧。
说到这个,李大虎就得为周少爷的小厮们说两句了。不然,到时候小厮被人说没眼力架儿,那他们这些去看戏的呢?
“人真想跑,谁也拦不住不是。”
刘二壮和张铁顺对望一眼,好像………有哪里不对?当场那么多人,楞是让人跑了?
“你们可知道,那位周少爷为何打人?”在两人张口之前,李大虎直接转移了话题。
“这还用说,这陈解元,可是周少爷家的女婿。那人当着人家小舅子的面,说姐夫要另娶公主,这不是讨打吗?”
李大虎这么一打岔,刘二壮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接口道。
“可不是。这陈解元可不是一般的女婿,人家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刚中了举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定是要中进士的,保不齐还是状元咧。得着这样的好女婿,这周家祖坟上是冒了青烟了。这人凭白地咒人家的女婿跑了,人家不揍他才怪。”
张铁顺对刘二壮的话表示附议。
“再说了,这戏台子上刚唱了《斩驸马》,他台下就说这话,也确实招人厌呐。”这话听着它不吉利啊。
刘二壮想了想又道。
“听着跟想让陈解元也被斩了似的。”张铁顺点点头。
听了两人的话,李大虎还是有些自得的,果然,现在真相就掌握在他李大虎的手里。
“你们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大虎笑着摇了摇头。
刘二壮和张铁顺当下就楞住了,嗯?猜错了?
不是为这个,那是为啥?
两人探询的目光望向李大虎。
李大虎淡定地说出了答案。
“这陈解元和娘子非常恩爱,陈解元曾经发下誓言,如果有一天,背弃夫妻情义,休妻另娶,天打五雷轰!说白了,这人是在咒陈解元死!”
嗯?还有这事儿?刘二壮和张铁顺震惊不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此,基本上李大虎算是把今天见过的事儿都倒了出来,刘二壮和张铁顺也算是把瓜吃完了,大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像李大虎和刘二壮,张铁顺这样类似的谈话出现在王各庄附近的几个村的各个角落。一天的时间,大家都知道了,今天王各庄村演了两场《斩驸马》,都是新戏。戏文还是蛮精彩的。
当然,比戏文更精彩的是戏散幕之后的一出戏。陈解元的小舅子和人打起来了哩。最后,双方算是战平吧,那个议论陈解元的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大家也觉得被人耍了有点难为情,只是,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瞒也瞒不住,最后还是被大家知道了。
这也让众多没看上戏的人心里终于找到一些平衡,忍不住取笑那天在场的人,那天在场的几千人总有吧,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让那小子跑了?还被人耍得一楞一楞的。
就拿整个玉隆县来说,虽说唱大戏的不常见,但总有些富户是请得起戏班子的。可是,这大戏唱完后,戏台下还有戏的可不多见。关键是还一波三折的,曲折着呐。又是事涉新出炉的陈解元,这简直是吃瓜群众的福音,最起码一个月内的谈资有了。
总之,整个玉隆县,大家都知道了,周家的四少爷为姐夫的恩师请了出戏,戏的名字叫《斩驸马》。戏文的内容是怎以怎么回事儿。大戏唱完刚谢幕,有个不开眼的,非说陈解元没准也能当驸马,被周四爷打得鼻子都流血了。
至于这小子是谁?不知道!人给跑啦!当着在场的上千人的面,跑啦!
怎么跑的呢?
哎别,别提了,当时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也没想到那小子那么嘎啊。
至于周家的四少爷为什么打人呢?因为在场人很多,所以,口径还是很统一的,并没有被人以讹传讹-------------陈解元发过誓言,休妻另娶,天打五雷劈啦。那人的说法就是在咒陈解元死!
甚至还有评书先生,专门编了段评书。说是编,也不太确切啦。基本上就是拿来主义-----------陈解元夫妻恩爱立誓言,小舅子四公子为姐夫戏台下出拳。
当然,那个被揍的小子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溜掉的事,说书先生自动忽略了。一来么,当天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有哪位觉得被编排了,心生不快,来砸场子的话,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二来么,评书嘛,一般都是好人有好报的情节比较爽啦,这段讲出来,实在是………听得有些憋屈啦。这观众们一听得憋屈,哪个愿意打赏哟。
“周安,你说你也是的,带的人手也不少,怎么就让人跑了呢?”周安的发小没少拿这件趣打趣周安。
“咳,别提了,别提了。智商千虑,必有一失嘛。”周安摆了摆手,心说,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打人的还是我特地请过去的呢。
“行啦,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啊。就别吹牛啦。”发小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周安嘿嘿一乐。
“那个人抓住没?”发小关心地问道。这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堂堂周家的少爷,被一个小兔崽子耍了,怎么着场子还是要找一找的。
周安又是叹一口气,“别提了,当天在场的人都认了一遍,楞是没一个认识的。”这人早拿着我的钱远走高飞啦。
“不行就使点银子,咱们兄弟,总不至于差这点东西。”发小热心地给周安出主意。
“我已是跟地头上熟悉的朋友交待了 。”周安道。
“哦,对了,陈大哥真的说过,如果休妻另娶,天打五雷轰?”发小比较关心这个。
“行了,别提这个了,。”说起这个,周安是一脸懊恼,“我回家已经被家里人骂过好几回了。这话本是我姐夫为安我姐姐的心说的,本不该外传的,当时那兔崽子那么一说,我当时就血往上翻,难不成我姐夫的话让他知道了?这才气不过揍人的。家里说我太轻狂。不该把这种事抖落出去的。当时哪想那么多,就觉得这人不怀好意,我没见过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总不能就这么过去的,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哪里想到,人跑了不说,回家又落了通埋怨。”
你说的没错,确有此事!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这就是咱们姐夫的好处了。历来文人发达后抛妻弃子的可不少。远的不说,就说上次春闱那个赵志远。遇到安阳侯的姑娘,就想着给原配一家灭口的。也幸亏苍天有眼,没有得逞。不然,他那原配一家多冤呐。人家没嫌他家道中落,拿嫁妆供了他读书,结果,就落个这!但使有些许良心的人,也做不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来。”
周安心说,这倒是。可能也就是有赵志远的前科在,前世陈文才没想着走灭口的路子吧。
“说来也是周伯父眼光好,咱姐夫不但才华过人,玉树临风,人品也是没说的。”陈文眼瞅着要发达,周安有这么个姐夫,将来前程肯定差不了。想到这儿,发小不禁有些羡慕周安了。
“你小子,还是有几分运道的。”周安嘿嘿一笑,心说,你知道什么呀。眼神真不怎么样啊。
不管怎么说,玉隆县,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知道陈解元和娘子恩爱无比,休妻另娶是要天打五雷劈的。
周安觉得,这个认知,对他以后的行动来说,这就是群众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