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管县令如何应付上司,且说吕率,他随水而下大约二三十里水路。
还没到下一处城池时,就让艄公靠岸,会了船资后,孤身离开了。
实际上,吕率在上岸后,又回身潜藏到了一处两县边界的鸡集镇。
此地离龙桥乡也不甚远,方便探听消息。
果不其然,只三天之后,消息就传来了:吕家父子被定了杀人抢劫之罪,判其死刑,家产充公。吕家下人等,私奴俱收归公中,其余顾佣无罪释放。
因吕率外逃,因此还被下发了海捕文书。
只是吕率看着那海捕文书上,不说跟自己完全不相关,但照面也很难认出的画像,扯了下嘴角,默默离开了人群。
发家十余年的龙桥乡大户,州县之中小有声名的吕家自此轰然倒塌,像极了那被熊熊烈火烧塌的房屋一样。
虽然吕率被下发了海捕文书,但他觉得自己只要离开绵州境内,大概率上不会被发现。
但是,万事也难保几分意外,他心里渐渐有了点想法。
在客栈内的他一番查点后,挑出了几张文书票据,若有所思。
虽然如今吕家在蜀国境内的各样财产俱被一一查封,但在其他地方还是有几处例外的。
吕率看着手中位于北方汉国境内华州一处店铺的契约,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离开蜀国这处伤心之地,反正家中只自己一人了。背井离乡虽然艰难,但他相信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
毕竟他也不是从未远游过的孺子,往日也曾跟随父亲走过几处地方,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吕率抹了一把眼泪,只是少年人想着未曾安葬的父亲和以后没人打扫的祖宗陵墓,特别是母亲的坟墓,暗自垂泪。
过了一会儿,心情慢慢收拾了起来。
他摸了摸怀中的油灯,顿时胆气一壮。带好行李,提起一杆乌木梢棒,出了客栈,离开鸡集镇后,就往汉地而去了。
吕率不知道的是,那艄公一回到龙桥乡就被提到了县中审问,随后就有从州里派出的马快奔赴各地。更有一队宫中的劲旅骑兵,探寻着吕率的痕迹,尾随而来。
这吕家小郎君经过一段时日后,也紧赶慢赶地到了凤州境内。
这一路行来啊,真真是让吕率吃足了苦头。
当时决定背井离乡的壮志,已经耗磨的差不多了。
他哪知道自己行路竟然这般辛苦,说来他以前就是坐在马车上,跟随父亲行商,简直就是游山玩水一般。
这两相对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自己一人在外,又没有路引,真是寸步难行。等他咬牙冒险,到一处县城,找了一个地头蛇,委托其办一个路引之时。
又露了财,被人盯上下了套。
好在,他有些武艺,杀出了门外。
其后不知怎的,又身份败露,引来了官府差役地搜捕,被人围在了一处坊市之中。
亏得有那宝灯,一通放火之后,瞅准机会还是逃出性命了。至于被大火殃及,破财丧命的百姓,他是再也顾不上了。
就这样,之后的吕率再也不敢行险了。
只在问路,补充干粮之时,与人接触一二,其余时刻都远离官道,穿行于山间野径之中,苦不堪言啊。
吕率此刻正坐在一处道旁茶铺之中,用了三碗阳春面。
因为绕过凤州州治的缘故,干粮没有补充,他于昨日午时就吃完了最后一点炊饼,实在是饿极了。
再加上今日又走了二十里路程,确实是扛不住了。
看见这道旁的小店,赶忙来用些饭食。
他一边吃饭,一边小心观察着道上的行人。还好,应该没有出什么出差错,引起别人注意。
还别说,从这茶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吕率心中一阵感慨。
雨前龙井杯中镜,笑看人间百态花。
想到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蜀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他心里也很是高兴。
歇息片刻后,吩咐茶博士把馒头(包子)、炊饼(馒头)给自己装了二十余个。他会了餐钱,顺道问了问至凤翔府之路,带上斗笠,提着乌梢木棒就又出发了。
吕率在官道上走了一会儿,见前后已经无人后,就离了官道,从山野间沿着官道前行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那茶肆没多久,就有一队骑兵也到了那茶铺歇息。这些人一直跟在他后面,四处探究他的行踪。
本来这些人对于找到吕率已经快要死心了,但偏偏上天做弄,也是吕率命中该有此一劫。
在这一行人吃茶解乏之时,其中一人又顺手在茶肆前的旗幡杆子上贴了一张吕率的海补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