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纸鸢轻轻推开我的手,朝我苦笑点头示意,我愣了愣,自知多此一举,身为住在旧仙居的相师又怎会惧怕几具尸体?不过是她外形稚嫩,犹若未经磨砺温室学生,让我本能保护。
“是那小毛贼。刚刚我家小鸟突然愤怒,我就知道不对劲,我还以为是被吵醒了发脾气。”俞廉鹦扶着自己的墨镜,蹲下身若无其事的盯着尸体看。
我接过话:“他与龙空如此接近,竟也没有暴露任何异常,只怕是扮猪吃老虎,故作窘态。”
“再等等吧,若连红腹锦都追不上,那就真是我们看走了眼。”黄庭雀转身离开,黄鹤紧跟其后,死了人那就不是小事,须得禀报官家来处理,来吉祥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要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恐怕整个守相都要受到牵连。
这便是为何我顾虑局面还不一定在掌控之中的缘故,黄相乃至众人都知晓,真是看走了眼那小毛贼可就不单只是小毛贼,而是有意来寻衅滋事的妖界大能,在吉祥阁中闹此一出无疑是给守相一个惊人下马威。
事态已发展到这般严峻,妖物显然早已摸清守相情况,而目前看来守相并未有任何预险举措,暗目中失了先机。
我突然有所感触抬眼看向俞廉鹦,发现这家伙蹲地上竟也在看着我,我先开口问:“俞相看我作甚?”
俞廉鹦道:“方才路相第一个发觉异常,我以为真是小毛贼溜进吉祥阁中偷东西。”
我眉眼微动:“你说这话为何意?”
“无妨,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也真是他能耐。”
俞廉鹦撂下这一句话就起身往外走,那妖人是我第一个发现不假,也是我第一个警醒众人,只不过我先入为主先称其为盗贼,俞廉鹦听我言语顾及红腹锦反应,所以原地不动,龙空杀意上头便听以为是小毛贼,许是未做明辨直接出手。甚至众相都以为他不过毛贼。
所以到头来这妖物能够作威作福,似乎还是因我出言相助。
但这又如何可能?我不是妖魔鬼怪,亦不是邪灵冤魂,有何道理相帮妖物?我只当是我多虑,眉眼舒展,与身旁的墨纸鸢说道。
“墨姑娘,龙空与红腹锦既已追出,我们便外出等候......”
墨染霜双目空洞看着满地尸骸,面无神色,仿佛被勾了魂魄,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些什么,一时间惧意涌上我心头惹起浑身疙瘩,我再次出声提醒道:
“墨姑娘?”
周遭气温突然回暖,墨纸鸢眨眼之间回头看向我,依旧是童真大眼,稚嫩声音。
“啊?”
异状消散,我不知所以,只能柔声道:“尸体要妥善处置,不宜人多久待,以免阳气侵害,我们先出去可好?”
“哦,好。”
得其回应,我转身欲走,墨纸鸢突然伸手拽住我衣角,却没有使劲,而是跟着我走出内阁,我有所察觉,却未曾甩脱,心中猜测她还是惧怕内阁死人场景,便多加言语宽慰,可惜半晌过后她神情不随我言语改变,始终呈抑郁之色。
我只好作罢,心中暗自计较时间,已过许久,即便龙空速度不及,红腹锦于天空高处飞去飞往无所顾忌,过了这段时间竟还未察觉有任何玄妖激斗,实乃不同寻常。
又过了数时,龙空杀气腾腾携巨剑归来,巨剑未曾开锋,脸色阴沉无话,显然是没有追上那厮妖人,红腹锦停留在众人隔间窗沿之上,眉眼如炬,扑棱而下叼啄满地蛇头鼠尾妖炼异种眼珠子内丹。
看这情况我们着实是被摆了一道,现下说什么也不是,安慰不是,叹息不成,在家门口遭了一劫不免引人心中烦闷,众相站在一处气压低迷,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难以分辨男女之声,暴跳如雷。
“哎呀!我去!你们几个又给我惹什么麻烦事?我天天供着你们吃供着你们喝!额!弄死人了?我生意还做不做?”
来人穿着不似现代,一身橙红疆漠民装,头罩格子帽,看身段应是名女子,进门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手上握着同色长鞭对准龙谣就是一甩,鞭若疾风电蛇,狂舞而出,龙谣身形后撤躲过,长鞭立时掉头奔向其余众人,幸得龙空巨剑抵挡,擦出火光闪电虚影,顷刻间弹回那人手中方才罢休。
“你的小师妹来了。”黄鹤一脸苦笑躲在黄庭雀身后与我交谈,我先入为主还以为来人是师姐师风颂,谁知竟是未曾闻名的小师妹,听她话语似是这吉祥阁当家做主之人,可这吉祥阁不是依傍于师姐之物?
要讲这小师妹也真是个暴脾气,上来二话不说就对着守相中人动手不论,连带着阁内桩台都要跟着遭殃,自门口一路走来横冲直撞丝毫不管不顾掀翻的物件儿,瞪大了双眼直盯着我们,也不知晓真嫌麻烦还是假嫌麻烦。
“喂!问你们话呢!鱼老头,你来讲!”
小师妹撩起长衫咚地一脚踏在凳子上,左手持长鞭,右手搭在膝盖上招摇着叫俞廉鹦去回话,活像那光膀子大汉喝多了撒泼调戏人家良家女子,气息毫不遮掩。
可怜的鱼凫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叫作了鱼老头,也亏得气氛压抑无人有心玩笑,俞相也满不在乎,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越讲小师妹眉头就越皱,还一口闷了杯酒。
“要我说你们就应该直接打断他的狗腿!算了,我姐还没回来,出了事情也只能我兜着,你们赶紧滚,别在我这里碍眼!”
出乎我意料竟然没人对小师妹的脾气有所反感,好似早已习惯她的言辞一般不吭声地往外走,我见状也只好跟着往外,却被人家一鞭子抽地板拦了下来。
啪!
“你就是那个姓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