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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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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俞失声,行进的车里沉甸甸的死寂,靡丽的霓虹灯与路边榕树交织的斑驳不断落进车里、身上。他突然想自己应该打开导航、或者该养成听车载音乐的习惯,起码能让这一刻,不是煎熬的阒静。

“那晚我喝多了。”他沉默良久才说。

说辞苍白无力,孟朝茉最后的期盼幻灭,她还在渴望他能多深情。末了她摇头,心里翻不起任何一点波澜,“我知道,喝没喝多,你说的都是实话。”

他喝到微醺的状态,她见过多次。

哪回会说什么胡话?

商俞没有反驳。

他叹出凝滞胸口的气息,说:“你了解我。”

一路上,再没交谈。商俞的任何说辞都是无力且苍白的狡辩。

到家后,孟朝茉破天荒待在书房处理工作。

商俞百无聊赖窝在客厅沙发上,捏着电视遥控器坐姿换了一个又一个。烦躁换台,什么内容看不进也听不进,甚至将音量调到最大,震耳到能传到书房为止。

眼瞥过去,书房门仍然严丝合缝。

他丢下遥控器,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卧室仍不见孟朝茉,擦头发的手将毛巾扯落扔下,不顾发梢滴水,水珠淌湿后颈。他捞起搁在床头的手机,翻到孟朝茉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晚他发送出去的那条语音。

打出一句话:胃疼,胃药在哪里?

又补充叫:朝朝。

很快,孟朝茉回复:别装。

商俞:哦。

后来商俞禁不住长时开车的困倦,枕着一头湿发睡沉了,再睁眼醒来,卧室一片清亮,是灯忘关仍亮着。

时间显示为2:08。

旁边的床被维持原样,探手只摸到丝料的凉意。

大半夜的,他忽地闷恹到极致。

翻身起来欲找孟朝茉去,顿住几秒,最后又揿灭灯躺回去,在黑暗里眨巴几下眼,接着入睡。谁知道被褥里跟兜着碎石一样,硌得他浑身难受,揉着团丝被翻来覆去,最后抽出被湿发洇湿而冰凉的枕头,坐起身朝黑暗一扔,整个人砸倒进床垫里,不清楚什么时候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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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朝茉睡在书房,梦境冗长。

她甚至能摸到梦里她穿的白裙的花纹,是一株鸢尾花,奶奶亲手绣的。比起裙子,她其实更喜欢能在田埂黄土上撒欢的灰裤子,裙子只能束缚她安分乖坐在柔软的车后座。

跟着奶奶来到南舟市的商家老宅,商家司机把车开进大门,窗外景致甫进眼底,她无比熟悉,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但确数最深刻的一次,因为这天她和八岁的商俞掐架。

“行莞你可来了,有大半年没见你了。”梦中的李园清妆容精致,岁月从不败美人,一身手工黑旗袍勾勒出若竹气质。在孟朝茉眼里,李奶奶一如既往的好看。

“李奶奶!”她扑进李园清怀里。

逗得身后的赵行莞喜笑颜开,眼角的皱纹如若河面清波晃动,盛满遥远的恬静,她说:“朝茉一直说想你、催我来,只是镇上医馆事情多,到这两天才得闲。”

李园清和赵行莞两人是年轻时的好友,到如今相交数十年。

渊源要追溯起来,得从数十年前的一场事故说起。李园清年轻时丈夫早逝,那个年代,面对虎视眈眈的亲戚,她恁是凭手腕稳住家业。常年奔波各地忙生意,始料不及,被盘山公路突发的落石逼到连车带人冲下坡底。

浑身巨痛,回闪过自己肩负的重担,她万万不能阖眼。

再醒来,她在一处破屋。

“别动!”赵行莞把重新将草药替她敷上。

赵行莞那时还是名行脚医生,能识各种草药,替山里人看病行到这偏僻地方救下她一命。两人一见如故,常有往来。

后来,赵行莞和李园清相聚时,多了孟朝茉小萝卜。

孟朝茉喋喋不休,同李奶奶展示她的新裙子上的那株鸢尾花,喜滋滋说这是奶奶绣的。李园清心里软乎乎,摸摸她发顶,又俯身亲她腮颊。

孟朝茉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萦绕在发梢上的。从她臂弯里一回头,就见一模样标致的妹妹站在玄关拐角处,像是刚下楼来的,正注视这幕。

妹妹睫毛又黑又密,那小鼻子挺的、小脸精致的、小手白的。如果能和她玩解救公主的游戏,一定要让她扮那个公主,然后自己披荆斩棘,干倒二胖他们扮演的盗贼,身负重伤牵起她白皙皙的手:公主,我来晚了。

她脑海里的公主正中规中矩淡淡地对李园清喊:“奶奶。”

“嗯。”李园清的笑肃气了几分,“这是跟你提过的赵奶奶。”

商俞:“赵奶奶好。”

“这是朝茉,”李园清垂眼温柔看她,又揉了下她顺直的长发,接着说,“赵奶奶的孙女,比你大点。”

商俞瞬间懂:“朝茉姐姐,我是商俞。”

孟朝茉就等着呢,“商俞妹妹好,我们小孩儿一起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