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定京到嵩阳城的古道修建已久，后越国定都定京后扩建修葺至两百余里，加上累年维护，因此成为了一条规格极高的官道。

除此之外，这条官道两旁古木苍苍，绿荫葱葱，极目望去，更有大片大片的田地。

这个时节地里已经长出绿油油的嫩芽了，走在这路上就像置身于翠色的汪洋中一般。

往常时候，这条路上总是有来来往往的商队，但自从定京被围后，商队就不再往这边走动了。

几个月以来，除了两国的军队，路上难得看到有行人经过。可这日却有十来人马经过，他们都身着汉人服饰，远远看着都以为他们是越人。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队人马是由完颜昳领头的烨兵队伍。

完颜昳将烨国铠甲换成了交领直裰和氅衣，又将头发也束了起来，不仔细瞧他的五官，倒与汉人别无二致了。

不同于属下们有着“游山玩水”的好心情，他从早上离开军营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有几回甚至还差点将马骑到路边的水坑里，任谁都看得出他满腹心事。

跑了有两个时辰后，完颜昳吩咐暂做歇息，他翻身下马，找了个树荫席地而坐，拧开水囊喝了数口，然后接过下属递来的干粮慢慢吃了起来。

听得枝上一群雀儿叽叽喳喳的嬉戏声，他这会儿竟然由衷地羡慕它们。

他想，“要是能活得更简单一些该有多好！”

他已经烦恼了好多天了。

因为他的拒绝，楚晏晏很明显对他失望了，他能察觉到她的不信任。

更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她会消失似的……

“咻咻！”

正这时，有个调皮的下属朝着树上的鸟儿吹了声口哨，鸟儿们吓得扑腾着翅膀，连忙散开来飞远了。

另一人对吹口哨的那个人说：“你看吧，将它们吓跑了！”

那人耸耸肩，“这南边的鸟儿真胆小，不像我们家乡的，我一吹口哨，鸟儿就围着我转圈。”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那儿的小鸟知道你不会伤害它们。”

“可我难道跟它们说，我不打算吃你们，别跑呀！它们听得懂吗？”

“哈哈！当然听不懂，它们是鸟又不是人……”

鸟儿当然听不懂人话，但人与人之间却是需要坦诚沟通的。

有时候之所以感到心累，还不是因为明明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偏压要在心里，自然就活得不那么轻松了。

完颜昳忽然就站了起来，一跃上马。

他受到启发了，要想取得楚晏晏的信任，他应该在她的面前，率先清楚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和决心。

心中这时如拨云见月般清明，他语气轻快地朝属下们说道：“我有急事要回去一趟，你们到嵩山五乳峰下等我，先别惊动少林寺。”

说罢留下一地尚未反应过来的下属们，自己拍马疾奔而返。

被完颜昳雷厉风行的做法所惊到的，不只是被他抛下的下属们，还有仍在烨营的扎赫。

晚膳前，是扎赫开设“汉文学习大会”的时间。

他正声情并茂地念着《逍遥游》时，忽见帐外完颜昳一闪而过，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可还是将书一甩，立刻大步跑了出去。

完颜昳正好从楚晏晏帐中出来，他见到扎赫后，朝他迎面走去。

扎赫紧张又心虚地说道：“少主，我错了，但是我真的是才开始给大伙儿念书，也就读了几句话而已，我有完成你交代给我的任务，二太子那边同意放人了，我明个儿就将他们接过来……”

“嘉福呢？”完颜昳打断他。

扎赫一指东南，“她在小溪边。”

完颜昳不待多说，转头朝溪边走去。

扎赫拍着胸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突击检查我呢！”

说完他又一个皱眉，“为什么不是监督我？我难道不重要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