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字高悬,十里红妆,迎亲的礼乐敲敲打打,直到深夜方才停歇。
右相府的三公子迎娶步将军的独女,高朋满座,热闹非凡。有人真心庆贺饮酒玩乐,有人借机交友攀附高枝,人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身为新郎的程彻并不在意。
宾客就是宾客,他一个个应付好便是了,至于那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与他毫无关系。
时值午夜,宾客们摇摇晃晃的散尽,还了府中一个安宁。
“三公子,请。”有侍女将他引进新房,榻上端坐的女子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侍女们鱼贯而出,屋中沉寂,唯有高高的红烛微微跳动,蜡油滴在黄铜底座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叫步梨?”程彻没有急着揭开盖头,只是站在她面前不远处,轻声问道。
“是。”盖头下传来悦耳的女声,听起来便觉得开口的是为美人。
“步将军唯一的女儿。”程彻不像个新郎官,像是刚刚认识了一个朋友,抓着无关紧要的话题随口聊天,“步将军原配妻子早逝,却一直不肯续弦,想必是怕你伤心。”
“父亲自是待我极好。”步梨半垂着着头保持仪态,却在盖头下忍不住上瞟目光。
“步将军身死边疆。”程彻的语气依旧淡然,说出的却是旁人洞房花烛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提起的话,“有人说步将军死的蹊跷,内有隐情,姑娘……夫人可听说了?”
步梨吃不准这个男子的心思,心中不由有些打鼓,“有所耳闻。”
“那就不打算做些什么?”程彻负手而立。轻纱帷幔,美人在榻,一屋子的红烛暗影,唯他一人不解风情。
“三公子说笑。”步梨心如擂鼓,额角点点香汗渗出,尽力保持声音的镇定,“我不过一介女子,能做什么?”
“也对。”
步梨看不到,却觉得这个男子轻轻笑了笑,短短两个字平添几分意味深长。
程彻上前一步,俯下身子,步梨屏住呼吸,垂下目光。
被盖头蒙了一日的世界终于重新亮了起来,步梨一抬眼,男子的面容近在咫尺。程彻生得俊美,两道长眉斜飞入鬓,目似寒潭,眸若点星。
步梨一时有些不知所错,下意识的垂眼躲避。
“你在怕什么?”程彻轻轻勾了勾唇角,上下打量着这位被居心叵测之人送到面前的妻子。
他先前没有见过步梨,但他知道,这是郭晓的人。
步梨闭口无言,心中已经认定程彻对自己起了疑心,正想着该如何应对才能让他不这么提防自己的时候,一阵微弱的破空声响起。
屋中两人都是武道高手,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程彻身形更快几分,随手抄起桌案上一个方盒扔到半空,几根纤细的毒针即便灌着力道也敌不过一只交趾黄檀的小匣,悉数被击落在地。
一名刺客破门而入,手中明晃晃的长剑直逼手无寸铁的程彻。
程彻不以为意,闪身后撤,刺客的剑却在半空中轻快转向,直奔步梨而去。
步梨手中同样没有兵刃,坐在榻上没有后退躲避的空间,再加上繁复的金冠长裙,连行动都不便,眼见刺客袭来却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