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吓人，陆明手指一抖，烟头就掉在了地上，此时他却顾不得捡起来了。陆明闻声猛地回头，便见到他的乖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就站在他身后。

他背着光站着，陆槐明明比自己小得多，还是那么一个小豆丁，可那一瞬间陆明有一种被人居高临下盯着的感觉，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陆明知道，陆槐一定在不高兴，叫他爸爸时硬邦邦的，还冷淡，都没有平时那种撒娇的语气了。

陆明这会儿心虚着呢，做坏事被发现了，还是被抓了个正着，他站了起来，习惯地拍拍屁股上沾到的灰尘，装作不经意间把地上的烟头被捻灭了。

视线从地面缓缓到陆明的脸上，陆槐唇角下压，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爸爸言而无信。”

陆明心都跟着抖了起来。

客厅的灯线就在进门处，啪嗒一声，整个客厅都亮了起来。

陆明看到了他的儿子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珠子黑黝黝的，很冷。

陆明登时更加心虚了，被自己的儿子戳破谎话，还撞破现场，哪怕他年纪大了经历多，脸皮也够厚，这会儿脸也烫得要命。

陆明深吸一口，只能尽量放低声音，用哄人的语气哄陆槐：“爸爸保证下次肯定少抽。”

陆槐冷哼一声：“您爱抽便抽吧，小槐以后都不管了。”

陆明脸色一白，登时就慌了，心下这次突然做出了决定：以后真的不抽了。

陆槐被噩梦惊醒了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会又被他爸给气着了，什么都不想说，冷着脸回房。

陆明哪能让他走，连忙跟上。

陆槐抓着门把手，突然顿住。

“怎么了？”

陆槐盯着他爸爸看了半晌，又抬眼看坐过的那处门槛：“爸爸，您都洗完了怎么还坐这儿，踩来踩去的，多脏呀。”

陆明自知理亏，想揉了揉他的脑袋，可又想到自己手拿了大半夜烟，上面还残留着烟味，很快就妥协了：“那爸爸待会儿再洗个澡。”

陆槐有洁癖，一想到一房子那么老了，门槛不知多少钱踏过，他就受不了。对于让他爸爸大晚上还洗澡什么的，他并不觉得不妥。

陆明的视线落在他发红的眼眶上，微微一愣。

小槐又哭了？

他抿了抿唇，到底是没问他为什么又哭了。

陆槐微微侧头，睫毛轻轻颤了颤：“爸爸，什么情况下，两个关系很好的人，永远都不会见面了？”

陆明一愣，不由地有些好笑：“你才几岁，怎么就问这话啦？怎么，难道是有看上可爱的小姑娘啦？”

陆槐不满地瞪了他爸一眼，一脸无语：“爸爸，小槐才六岁，六岁！”

连早恋的年纪都没到，再说了，未成年前，他才不谈感情，得等成年了，他能对自己负责的时候再说。

陆槐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哪里肯放弃，他抱着陆明的手晃，开始撒娇大法：“您就告诉小槐吧！爸爸”

陆明想了想，垂着要轻声道：“这世上能让相爱的两个人永不相见的，除了生活，还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