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下车绝对不可能,但这么放走又显得太亏,她抿唇扫过即将驶离酒吧地界的车,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然后,风似的向车头跑去。
轮胎狠狠擦过地面,停下。
姜月整个人扑在前机盖上面,张开胳膊宛如一只八爪鱼:“波姐,我有话要说!”
车内毫无反应。
附近闻讯赶来俩保安,一人一只胳膊地把她往边上拖。姜月难敌四掌,只得大喊:“我只要几分钟,不会耽误您时间!”
脚挣扎时蹭过地面数只水坑,湿漉漉的划痕直通灌木丛里,扑通一下子,她被毫不客气地掀进腥湿的泥土,随即,有人从后薅住她的头发:“波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姜月吃痛地仰起头,嘴里嚷着:“您以前不也这样拦过车唔!”
一巴掌泄愤似的扇过她的脸:“还嘴硬!”
姜月嘴里漫出丝丝血腥味,身子也直挺挺倒向一边,她脸趴着地,见眼前鞋底高高抬起,正待使劲往下踩时,却从车那边慢条斯理地传来声音。
“把她带过来。”
姜月被粗暴地推进车里。
这是一辆经过大刀阔斧改装的商务车,原本六座的空间里只放了两个并排的多功能椅,范秋波在靠里的座位上撑头闭目,等车重新启动才淡淡地说:“我给你十分钟。”
姜月深吸口气:“有纸巾吗?”
“扶手下面。”
“还有个问题,我能用手机吗?没镜子不好打理。”
这次不等范秋波开口,坐在副驾驶的助理率先呵斥:“你当是自己家呢!”
“既然要给波姐好好说,顶着这副模样,我怕您一直不会看我。”解释着,她转向范秋波,正与一双带着审视的眸光对上。
姜月顿了顿,突然咧嘴一笑。
反正都走到这退无可退的地步了,与其畏畏缩缩,还真不如提刀就上。
而对方也玩味地勾起唇:“我当初可没你这么矫情。”
单是清理就花了一分多钟时间,不过康齐的问题总共就那么几句描述,姜月撇开范秋波作祟的可能性不提,陈述完后直接总结:“既然您有接手蓝贝壳的想法,总拖着对您也是个损害,所以我就冒昧来打扰您了。”
范秋波拿手点着下巴,艳红的指甲盖在姜月眼前晃啊晃,拉出一条绵延无尽的血色痕迹。
“小马向我推荐过你。”她冷不丁道,“他说,你在蓝贝壳屈才了。”
姜月干笑:“他在夸张。”
范秋波哦了声:“我一度也这么觉得。不过昨天晚上,你倒让我大为改观。”
昨天?关她什么事?
姜月心里迅速合计,就听对方短促地笑了声:“姜月,就冲你砸我人的那一下子,我也要好好感谢你。”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而不期然间,昨晚的所有片段重新连起,她猛地醒悟
昨天挑事的小流氓,竟是自己意外给康齐挖的一个连环坑!
“酒吧街不需要不听话的人,蓝贝壳我拿定了,至于你,单放在秋波跳舞恐怕才叫屈才。”
不知是不是夜色给的错觉,姜月竟从范秋波的脸上……
看出了近乎赞许的神色?
她艰难地咽了下喉咙:“您的意思是?”
范秋波却话锋一转:“最后一个问题。”她拿大拇指划开打火机,咔哒,咔哒,火苗在她指尖颤巍巍地跃动,“康齐是你男人?”
姜月一愣:“朋友。”
对方却瞥了眼时间:“还剩一分……二十三秒。”顿了顿,口吻似轻柔的催命符,“前面有条河。你会游泳吗?”
姜月心里突地一下:“他救过我的命!”她语速飞快,“之前上街遇到个铁架子砸下来,要不是有他把我推到一边,我可能就不在了……新闻报道过,您可以查!”
范秋波眯起眼。
车开始进入一段颠簸,哐当哐当,姜月随之起伏,能看见外面渐渐探入眼帘的波光。
她下意识握紧拳。
突然,窗外风景不动了。
姜月死死咬住唇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只是双眼实在难以自制地睁圆,很快被辣出水雾。
她连范秋波的脸都看得有点重影,只能靠听觉判别助理下了车,很快,身后车门拉开,一只手伸进来,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姜月很明显地一抖。
就听范秋波笑起来:“放心,我从不做毁人姻缘的事儿,既然没关系就好办多了。”笑过后,又不紧不慢地吩咐,“换车去,等会给我办件事。”
待重新启程,两辆车便分道扬镳。
新车速度起来,专往黑灯瞎火的小路上钻,姜月心惊胆战揪着衣领,甚至怀疑范秋波是不是要把自己卖掉……
当然不可能。
再次下车,姜月由一扇无名后门进入建筑,搭乘电梯抵达三楼。
入眼走廊昏暗,只有两侧线灯蜿蜒开道,每隔一段路勾勒出门的轮廓。
而她却被推去走廊尽头:“波姐吩咐,你先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