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芬被王翠翠从烟雾中拉了出来,她双手抱肩,疼得咬牙切齿,但神情看上去却带着轻松和解脱——“厉鬼”已被驱走,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米勇和沈明芬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关心李艳芬:“艳芬,是不是很疼?” 李艳芬咬着牙还没回答,王翠翠就给她抢答了,“疼什么疼!就这么几下能有你们不把她当人看疼吗?” 李艳芬干笑两声:“不疼。” 老先生建议把抽过李艳芬的那一把桃木条插在他们的屋门上,可以长期给他们辟邪。 一切仪式都完成之后,就剩最后一个吃的环节了。 鸡已经杀了,大家收起院子里的桌椅道具,由男主人米青山去弄鸡肉,别人都聚到客厅,等着吃这一顿“驱鬼”夜宵。 穿过来这段时间里,每天发生的事情几乎都在刷新着米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的有趣有的无聊,还有的是狗血。 很快一大盆农家烧鸡肉就端上了桌,大家围到一起吃。米果没什么胃口,米青山和沈明芬估计心情有些复杂,也不怎么动筷。 米勇明显也没什么心情,而李艳芬是有心无力,她倒是想多吃点,农家里几个月也舍不得杀一只鸡,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但今晚她被折磨得实在吃不下。 几个人眼睁睁看着满满一盆鸡肉被老先生和王翠翠狼吞虎咽地一下子就吃掉一大半。 米亮看着心里很不爽,于是他也使劲吃,还不忘一直给米果夹。 米果更没什么胃口,这一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消化不良。尤其这只鸡,虽然她知道跟普通的鸡没什么区别,但经过这一连串神神叨叨的事情后,她心里也觉得这只鸡怪怪的,打心里不想吃它的肉。 所以她把米亮给她夹的肉都还给了他。 *** 经过这一次大折腾,本来已经养好了病的李艳芬又得接着养几天,因为她的身上全是桃木棍抽打的印迹。也就是她皮糙肉厚,不然非得被打个皮开肉绽不可。 于是这段时间,大河边村又多了一个成年闲人,此前全村最有名的闲人是云德明以及大狗子大狗子婆两口子。 李艳芬虽说被她自己的亲妈打得挺厉害,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整天整天在家里呆着她也很无聊,这个冬天天气又格外的好,每天都风和日丽,家里人出门干活后,她都要出门四处转转。 在家养伤的李艳芬第二天在村子里转悠的时候偶遇了一个人——狗子婆。 作为把自己视为全村最热心之人的狗子婆,一见到李艳芬就满脸堆笑,热情满满,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家里带。 狗子婆一直把李艳芬留到晚饭后都不放她回来,饭也是在他们家吃的。其实李艳芬自己也不是很想太早回来,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有了大狗子婆给她八卦和介绍,李艳芬对大河边村方方面面的了解要少花半年时间都不止。 作为话题交换,李艳芬也给大狗子婆八卦了很多自己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很多米家人的坏话,自然也对自己藏了肉自己吃的杰作对大狗子婆嘚瑟了一遍。 大狗子婆心想这人真是啥都做得出,比自己还狠。但表面上却毫无保留地夸赞了一番李艳芬的所作所为,表示自己百分之百支持她以后还要这么做。 待到时间不早了,李艳芬不得不回家时,她站起身来正要准备走,大狗子婆却故弄玄虚地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这件事跟你有关,怕说了你不高兴。” 她跟李艳芬聊了大半天,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到这时候却故意吊起胃口来。李艳芬着急问:“跟我有关?什么事啊?你快说我不会不高兴的。” 狗子婆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能你自己也知道,就是你过门来之前不久,你家米勇他妹妹小米果摔了一跤,昏迷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后你公公婆婆还不放心,带她去县医院检查。” 李艳芬认真听着,道:“还有这事啊?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你别着急嘛,我还没说完呢。”大狗子婆拉着李艳芬让她再次坐下,“你知道去县里看一次病得多少钱吗?” 李艳芬摇头。 “你想啊,你婆婆带着小米果去检查,来回车费都不少呢,还在县里住了一晚上,这不都得花钱吗?检查一次肯定也不便宜,不然他们怎么会挪用给你们办酒的钱呢。” “啥?挪…挪用我们的钱?”李艳芬张大了嘴巴问。 “可不嘛,他们把给你们办酒的钱拿去给宝贝女儿看病了,后来米青山还是找人借钱买的猪呢。你居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你啊,以后可得多个心眼,别吃了多大的亏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做了别人的媳妇尤其要时时留心,大婶是过来人,你听大婶的准没错。” 李艳芬听后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大婶,你说的都是真的?” “啧!我骗你干什么?要是别人我还不说呢!你公公跟谁借的钱我都知道,不信你去问人家去!” 确信了事情真实性的李艳芬瞬间生了气,她大幅度起伏着胸脯,好像不这样就会呼吸困难一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咬牙切齿道:“难怪我说给我家赶去的猪那么瘦小,原来是我的钱被他们偷了!” 大狗子媳妇表现得跟一个和蔼可亲的知心大姐似的,忙拍着李艳芬的手安慰她:“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太生气,以后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再说谁也没想到不早不晚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小米果她从树上摔下来了。” “那可不行!大婶,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他们欠我的我迟早要让他们加倍还回来,米勇那个妹妹我看她就是扫把星一颗!这么大人了还爬树,根本不像一个女娃!” 大狗子婆抓住机会来了个一箭双雕,“听说是被云德明他儿子云辉推了才从树上摔下来的,那个云辉你不知道,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二流子,以后你就知道了,还经常偷东西,以后你可得防着点。” “哦…”李艳芬记住了云辉这个人,但心里还在纠结“她的钱”被米家人“偷”了,她咽不下这口气,接着愤愤道:“不就是摔了一跤,犯得着还跑去县里看吗?一家人都惯着这个丫头片子,以后还不是泼出去的水!” 大狗子婆火上浇油,“可不是吗,可这样的道理你懂我懂,那米青山和沈明芬他们不懂啊,他们只知道那丫头是他们的亲骨肉,什么活都不舍得让她干,你看她那小身板,以后能不能有人要还难说呢。” “那米勇就不是他们亲骨肉了吗!”李艳芬这团被浇了油的火烧得更旺了,“还是他们大儿子呢!他们怎们能这么对他!这么对他们大儿媳妇!”她咆哮着,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这口气我咽不下!” 见对方已经完全被点燃,大狗子婆也不再劝了,而是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哎,谁叫咱们都是嫁进来的媳妇呢,天生就是被人欺负的命,有什么办法啊。” 李艳芬猛地站起来,“谁也别想欺负我!” 她气呼呼地离开大狗子家,壮硕的身躯走路带着一阵风,完全不像是在家养伤的人。 大狗子媳妇也站了起来,对着她走出自家大门的背影喊:“诶!艳芬,你再坐一会儿啊!” 转过身来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