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岚笑着捂嘴:“好大的醋味呢。”
被祝希尧凉凉地瞥了一眼。
邵岚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说:“还有个位置,要不要过来坐?姐姐温暖你啊。”
本意是想着逗逗他。
毕竟,小朋友看起来一直都冷冷清清的,除了偶尔碰见文棉的事会失那么一点分寸之外,看起来和个出家修行的人差不多。
结果没想到,男生朝她的位置稍稍瞥了一眼,而后真的坐到了她身侧。
邵岚一愣。
穿着白色短t和牛仔的男生,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干净清爽的味道。
就连香水,都用淡雅的茶香系列。
邵岚平时都是远远地看着,总觉得这个人连皮肤都是冰冰凉凉。
但现在,两人挤在同一个秋千上,属于男生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顺着空气传来。
她才发现,这个人原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冷清。
“啧。你这是想通了,真想被我给收了?”邵岚转头朝他挑眉。
男生握着绳子朝后仰了仰,问她:“我很好奇。你吃菌中毒,怎么只有元思一个朋友过来。是因为中毒在云南太常见么?”
邵岚噗嗤一声笑,说:“是很常见,但也很凶险。你知道云南每年有多少人因为吃菌子中毒吗?大几百人。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菌子中毒吗?”
祝希尧摇头:“不清楚。”
邵岚:“官方统计是三四十人。所以,其实也是个挺凶险的事。”
男生的面色立刻变得不太好。
邵岚噗嗤一声笑,捏在他板着的脸蛋上:“干什么啊,脸摆的这么沉。以为我是故意拿着毒菌给你们吃啊?咱们吃的这一堆里头,就牛肝菌有点毒性。咳,好吧,有一种毒性有点大。但是我有经验呀,只要煮熟就没毒了。这种毒菌是真好吃,我们都吃的。”
祝希尧头微微侧开,逃离女人的“魔爪”,说:“你有什么经验,中毒的经验吗?”
邵岚笑着收了手。
“我确实经常中毒。太好吃了,真的没办法不吃。哈哈。野生菌很贵的,我之前都没什么钱。十七岁那年才第一回吃上野生菌,那味道,我能记一辈子。”
祝希尧侧头问她:“第一回没中毒?”
邵岚摇摇头:“没有,但是第二回中招了。我刚开始以为这个没传说中那么严重,就不太注意。当时吃了半熟的菌子,而且我刚赚了点钱,挺没出息的,一下吃了一大锅。身上剩下的钱连胃都不够洗的,哈哈。那时候我就认识元思,她以为我要死了呢,救护车来的时候,抱着我哭的跟个傻子似的。”
过往心酸,寥寥数语。
说的人漫不经心,祝希尧却是眉头一皱。
“十七岁?”他低低地问了一句。
邵岚不以为然:“是啊,十七岁。我十四岁就从家逃出来了。先去的昆明,但我太小了,没人敢让我打工。有家老板娘挺好的,就收留了我。我在她家的小餐馆帮忙,她管我吃喝。元思就是老板娘家的孩子。”
“逃?”
祝希尧抓住了关键字。
“我阿爸阿妈重男轻女。我四年级那年,就让我辍学了。他们说女娃娃学习也没用,不如将来嫁的好。我十岁就开始跟着阿妈在家里做活补贴家用,供我弟弟读书。”
“我小学的老师来我家劝了好几回,都劝不动阿爸和阿妈。我刚开始其实挺傻的,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阿妈说没用,我就听她的。但是十三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人说亲,说明年要把我嫁出去。我听了阿爸和阿妈的墙角。阿爸说,那家人给了五千块,这钱省着点用,够弟弟读到高中了。等将来弟弟读书有出息了,出了这大山,就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我阿妈说,生个女儿也不算亏,挺好的。”
说起往事,邵岚的眼角有点红。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嗐,我可真是病了,什么都往外说。”
然后从秋千上起身,就要往屋里走。
却在起身的刹那被紧紧拽住。
低头,腕上缠上一只清瘦白皙的手。
早在冬天的时候,祝希尧也握过她的手腕。
但那时候大家都穿着厚厚的冬衣,不像现在,手心指肚上都是对方细滑的皮肤。
他只觉得整个掌心都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放开。
抿着嘴唇僵硬了好久,才轻声开口,说:“抱歉。”
邵岚看见他微有些泛红的脖颈,唇角弯了弯,说:“没事。你可别以为我就是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其实,我可厉害着呢。阿爸阿妈收的那五千块,我可是一分也没给他们留下。全卷着去了昆明。”
说完,她从烟盒里抽了根烟放进了嘴里。
打火机“啪”一声响。
橙色的火光在夜风里摇摇晃晃。
女人吐出一口浅白的烟,说:“不知道他俩丢了女儿,又丢了那五千块钱,是怎么和别家人交代的。五千块的外债,够他俩还至少三年吧。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俩那宝贝儿子让没让他俩过上好日子。”
祝希尧沉默了片刻,说:“与你无关。”
邵岚一愣。
而后,笑到直不起腰来。
祝希尧望着她不明所以。
女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翘起的小指轻轻地,刮在他的下巴。一触及分。
“我们希尧小哥哥为我生气了啊。”
男生本能地往旁侧偏了偏。
落在秋千绳上的手指微微地用力,脊背拘谨地直挺起来。
一时间,露在t恤外的颈子更红了。
而始作俑者,却已经回过头去。
喷云吐雾。
“那钱我当时就用了五百。剩下那五千都存银行了。元阿妈收留我之后,那点钱我就再也没动过。十八岁那年,我攒够了一万块,托人全给他们还回去了。至于他们现在是死是活的吧,确实是跟我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祝希尧,并且希望祝希尧独美的朋友们,就看到这里吧!
再后边,你们的小奶狗就要被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