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嗤笑了声,把牛奶递给她:“把这个喝了,我的大才女。”
迟意笑着接过,牛奶是热的,入口温度正好。她喝牛奶的时候,江遂拨了拨她脑后的头发:“没找到吹风机?”
“不着急吹。”其实是懒得吹。
“湿着头发睡觉容易头疼。”江遂这样说完,又说了句让她等会。迟意还没明白江遂要做什么,便见他走出客房,似乎是在楼梯口迎上隋荷,直接了当地问:“妈,吹风机搁哪了?”
迟意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迟意不想太惹眼,觉得江遂有些兴师动众了,正竖尖了耳朵听隋荷说了什么时,江遂已经拿着吹风机回来。
他边往迟意身边走,边低头看隋荷塞给他的这瓶子东西的说明书。
都是日文,他勉强能看懂个别几句的意思。
迟意倒是一眼便认出他手里除了吹风机,还拿了一瓶护发精油。
“我妈说,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抹一点这个在发梢对头发好。”
“嗯。”
迟意瞧见江遂拿着这两样东西,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违和。但正是因为这种违和感加上江遂的平静坦然,让迟意的心底柔软了一块。
江遂放弃研究护发精油后面的说明书,示意迟意:“你忙着,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迟意期待地应了声好,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迟意揪着刺绣抱枕上的流苏穗,低头看着手机回复工作消息,任由江遂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她高中时留着短发,最长也只到肩膀的位置。上了大学后,她渐渐把头发养长,没烫染过,所以她的头发发质很好。
江遂关掉吹风机,把护发精油的盖子盖好,又扯了张湿巾仔细擦了擦手。
迟意靠到椅背上,仰头朝后看:“辛苦男朋友了。”
江遂俯身,脸凑近:“奖励一下。”
迟意笑着亲上去。
江遂在客房呆了会,临睡前被迟意往外赶:“你该回你房间睡觉了。”
“再陪你会。”江遂将手里的书合上,书签夹在刚刚看过的位置,“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迟意顺从地躺到被子里,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我没事的。”
迟意知道,江遂赖在这,倒也不是小情侣不分场合的腻歪,只是自己今晚上见了迟临行又听孔明月絮叨了一番婚姻的琐碎与烦恼,他担心她多想。
“我想陪着你。”
迟意躺在床上,抬起上身亲了亲他。在江队反攻时,迟意把薄被往上一拉,挡住了下半边脸,闷闷地说了一句晚安后,飞快地把眼睛闭上。
江遂无奈地笑着,改亲了亲她的眼皮,轻声道:“睡吧。”
迟意很快睡着,不确定江遂什么时候走的。
只知道次日一早醒来时,江遂还在。他帮她把掉到地毯上的手机捡起来,搁回到床头柜上。
见她睡眼惺忪的望过来的样子,江遂放低声音,问:“吵到你了?”
迟意摇头:“没有。”
她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直直地伸向他。
江遂拉住她的手,把人从床上拽起来。
迟意靠在床头,问:“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爸妈出去晨练,把我喊起来了。”
迟意陡然精神,惶恐地作势要下床:“那我起这么晚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江遂憋着笑瞅她,“你现在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像第一次住进婆家的小媳妇。”
迟意凶呼呼地瞪他眼,责问:“你很有经验?还知道小媳妇什么样?”
“经验倒是没有,不过之前有想过这场景。”
迟意哼声:“懒得理你。我去洗漱。”
迟意趁这趟回北央,去看了江润如。
两人约在咖啡厅吃下午茶,迟意怕让江润如等所以早到了一会,没成想碰见了在这相亲的陈予光。
北央渐渐入夏,爱美的女生穿着颜色娇嫩的连衣裙,妆容举止间带着成年人的从容与冷静。
倒是陈予光,穿着宽松偏日系,深色的衬衣短袖内搭基础款白,棕色的五分短裤,脚上踩了双限量款球鞋。
好像这些年每个人都在变化,唯独他永远停在了那个夏天,永远是神采飞扬的少年。
对面的女生似乎对他很满意,一直在找话题聊天。陈予光把手搭在桌子上,时不时提一提嘴角,反应冷淡又疏离。
陈予光侧头时,不经意留意到迟意。他重新朝这边看了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迟意抿嘴,冲他笑了笑。
之后迟意便没再看他那边,因为江润如来了。李恩宇开车把江润如送到咖啡厅门口,又嘱咐了几句才放人。
江润如瘪瘪嘴,嘟囔了句“跟教训儿子似的”,随后笑嘻嘻地坐到迟意对面。
“你已经到了啊,点吃的了吗?”
“我挑着点了几样,一会你看看再补。”
“都行。”江润如下意识托了托肚子,说,“我最近也没什么胃口。”
服务生把迟意点的甜品和花茶送上来,江润如举着手机换不同的角度拍来拍去。
陈予光和相亲对象结束了聊天,起身准备走。陈予光不知女生说了什么,对方朝迟意这边看了眼,然后自己出去了。
陈予光目送她走远,才转身朝迟意这桌过来。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迟意:“回来有几天了。”
“还是过来出差?”
“阿遂家里有事,我陪着一起回来。”
陈予光点点头,眸色深深。
江润如瞧着两人一来一去把自己忽略了,清清嗓子:“陈予光,我不是你的朋友啊,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昨天不是刚给你们家送了羊肉吗?”
“唉。都是老同学,待遇也差太多了。”
陈予光:“这话也该迟意感叹吧,毕竟她没吃着羊肉。”
学生时代要好的朋友即便久不见面,聚在一起三两句话便能恢复到默契而生动的说笑中。
“我先走了,朋友还在门口等我呢。”
江润如挑眉,朝门口伸伸脖子:“女朋友?”
陈予光看迟意一眼,说:“还不算。”
“哟,听这话的意思是有情况啊。”
陈予光稀松平常地笑笑:“也不小了。没有情况才不正常。”
陈予光没多客套:“走了。”临走前又看眼迟意说,“你们要是晚几天回去,大家可以一起聚聚。”
“行啊。我回去问问阿遂。”
陈予光点头,这回是真的走了。
江润如歪着脑袋盯着门口,饶有兴致地不知在看什么。过了会,她才收回视线,瞧着迟意啧了声。
迟意:“想说什么?”
“要不是知道你和阿遂互相喜欢,真想给你俩做媒。”江润如说着,见迟意茫然地看向自己,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陈予光喜欢了你好多年。”
“”
江润如瞧着她的表情:“你知道?”
迟意说了陈予光大学告白的事情。
江润如听完,叹气:“都是青春啊。”
离开北央前,大家伙简单聚了下,因为江润如挺着个肚子不太方便,便也没走太远,在附近一家新开的羊排店吃了顿饭。
李恩宇陪着江润如,陈予光带着自己相亲认识的女孩,江遂和迟意一起。
人到得齐,有说有笑的,在忙碌的成人生活中难得偷来轻松的时间。
说来也巧,就是聚会这天,吃到一半江润如突然肚子疼,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去了附近的妇产医院。
小宝宝很懂事,没怎么折腾江润如便来到这个世界。
是个男孩,各项检查十分健康。
李恩宇看了一眼孩子便去陪老婆了,迟意稀罕得紧,抓着江遂的胳膊,激动地原地蹦了好几下。
江遂无奈地笑:“喜欢?”
迟意点头:“刚出生的小孩原来长这样,也太可爱了。”
“喜欢我们也生。”
迟意怔了下,眉梢眼角的笑还没敛走,就这样呆呆地翘着嘴角看向江遂,懵懵懂懂地啊了声。
“我们结婚,好不好?”江遂认真地问她。
隋荷是个很看重仪式感的人,所以江遂耳濡目染,也讲究这个。但他发现,自己遇上迟意,好像一切重要事情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地心动。
猝不及防地分别。
猝不及防地重逢。
猝不及防地告白。
连求婚都是猝不及防的。
可能真诚地生活便是对爱情最好的仪式感。
7
正如那天在飞机上聊的一样,江遂这次从北央回来,便在迟意父母的新小区购入了一处房产,户主登记了两人的名字。
五杀因为年纪大从队里退役后,被迟意领养回家。
有回宜佳禾来路过她公寓上来坐了会,见着五杀聊起了迟意小时候想养狗的事情,说现在也算是误打误撞地如愿了。
被这么一提醒,迟意适才想起在北央那两年的事情。
当初的自己为了能和江遂多些见面的机会,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幸好当时可望不可即的那个少年,此刻已成了枕边人。所以她才有勇气,敢肆无忌惮地去回忆往事。
暗恋的日子在喜悦与失落中反复横跳,冷漠又现实。她不记得自己为他伤心过多少次,却记得他令自己心动的细枝末节。
而这一切一切,在暗恋成真后,发生了颠覆性地反转,迟意一度觉得过往乏善可陈的匆匆岁月岁月竟也温柔不少。
五杀在厨房门口汪汪叫了两声,迟意被吸引回注意力。
宜佳禾也朝厨房方向望去,一眼看到了灶台上煮沸的锅,连忙起身,过去关火。
“别说,警犬就是不一样。比人聪明多了啊。”
迟意压了压怀里的抱枕,冲五杀投过去一个“你真棒”的鼓励眼神,莞尔,喃喃自语,接上方才宜佳禾最初的话题:“是如愿了。”
不仅仅是在养狗这件事情上。
房子装修好已经是冬天的事情了,迟意陆续把公寓里的生活用品往大房子里搬,江遂也从大学城房子里带过去不少东西。
两人一点点地添置,很快别墅上下充满了家的温馨气息。
他们也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也是这段时间,江遂父母突然造访,和宜佳禾与江遂聊起了两个孩子结婚的事情。
隋荷来的时候,竟也把顶流带了来。江遂把顶流领回家,在门口碰见狂摇尾巴的五杀,一个旧爱,一个新欢,见面分外脸红,当天便扭打成一团,互抢狗粮以示敬意。
迟意惴惴不安地观察着它们,担忧道:“顶流不会被欺负了吧。”
江遂倒是淡定:“没事。五杀这是在带着顶流玩。”
“”迟意倒没看出这一巴掌把对方饭碗的动作哪里像是“玩”。
她不敢苟同地哼了声,说:“你现在这是和稀泥,以小观大,等你做了父亲估计也会是这种不知所谓的放任态度。”
江遂忍着笑看她,戳戳她的额头,提醒道:“十一,你自己琢磨下,这是又和我约定了什么。”
迟意:“”
怎么突然就聊到了孩子的问题上,还是两个。
趁着他父母也在,江遂提议邀请些朋友,来家里热热闹闹地暖房。
迟意没意见,盘算着准备点什么招待客人。平时处理工作,雷厉风行惯了,现在聊起家里的事情,江遂评价她很有当家女主人的范。
迟意怕自己太要强,让江遂生出挫败,下意识要收敛。
谁知江遂却说:“你这样很好,我喜欢。”
暖房那天,两人请了不少人,迟意电视台里的同事,江遂队里的战友,连江润如和李恩宇也来了。
孔明月倒是一个人来的。她及时止损,没有和那相亲遇见的高中同学结婚。
为这事,孔阿姨被气得直接进了医院。也不知道孔明月怎么跟家里解释的,迟意知道这件事时,她完全恢复到了潇洒自由毫无压力的状态。
“谁身边有帅气小哥哥,记得介绍给我。谈恋爱愿意奉陪,结婚免谈。”孔明月在喧闹的客厅里嚷嚷着这句话的时候,林向荣正好进门。
孔明月瞧见从玄关走来的身影,陡然紧张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就算刚刚那话被听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林向荣今年夏天参加了迟意策划的那档乐队类综艺,成功翻红,再度活跃到了公众的视野里。
所以一出现,屋里不少人和他打招呼,嚷嚷着家里弟弟妹妹想要签名什么的。
话题不自觉偏移到林向荣身上,孔明月的话倒是少了,抱着一大块榴莲吃得不亦乐乎。
虽说是由江遂和迟意牵头的活动,大家伙都没闲着,会做饭的轮着去厨房秀厨艺,不会做饭的被安排了准备烤肉串的任务。
大家各司其职的同时,注意力不约而同地放在手机上。
在该死的仪式感作祟下,江遂还是正式地重新求了一次婚。他为这次的求婚专门创建了一个小群,在场的人除了迟意全都在这个群里。
就在刚刚,在客厅坐立不安的孔明月在群里主动请缨:“一会我负责引开迟意,你们抓紧布置场地。”
迟意正从温黛端着的水果沙拉碗里用牙签插了两块哈密瓜,自己吃一块,另一块递到江遂嘴边。
“很甜。”江遂笑了笑,把迟意往外赶,“厨房里油烟重,你去客厅陪润如聊天。”
不远处卫峥瞧着这对小情侣的位置,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个柜子,茫然地扬声问:“江遂,你家孜然放哪了?”
在江遂闻声看过去时,卫峥冲迟意那边挤挤眼。
他清了下嗓子,看向迟意,模棱两可地回了句:“之前用光了吧。”
迟意点头:“是用光了。我现在下楼买一瓶。”
卫峥:“谢了!嫂子!”
江遂:“刚下了雪,出去时穿件厚外套。”
迟意笑笑,说:“我很快就回来。”
迟意在堆满食材的餐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穿过客厅往外走时,被江润如喊住:“要去哪?”
“家里孜然用光了,我下楼去买。”
江润如朝厨房看了眼,知道这是行动开始了。她正要说那我陪你去吧。
哪知迟意从手机上移开视线,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率先说道:“润如,你现在没什么事吧。要不你下去买一趟?”
她晃晃手机,解释:“我有个紧急的邮件要发,所以暂时走不开”
转折来得太快,江润如疑惑地啊了声:“不合适吧你忘记小区附近那超市因为扩建暂停营业了?我人生地不熟,你要我去哪买。”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把迟意拖出去,但迟意说出的理由正当合理,实在不好勉强,“那要不我们速去速回?”
迟意为难地咬咬嘴角,说:“我另找个人吧。”
她正张望着,正要喊笑笑,却见林向荣望过来,主动开口道:“我开车送她去吧。”
“?”迟意挑眉,颇为意外地看了江润如一眼,“行吗?”
江润如对此刻的状况始料未及,大脑一片空白,俨然忘记自己肩负着什么重任,说:“我都行啊。”
迟意工作紧急,也顾不上跟他们客气:“那辛苦你们了。”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出了客厅,孔明月穿上外套换好鞋便先出了门,林向荣落了几步,收拾好自己后,把孔明月落在柜子上的围巾拿上。
迟意瞧着两人互不搭理,却又心照不宣的身影,赶紧驱散走大脑里发酵的猜测,认真写工作邮件。
此时,微信群里众人齐刷刷地发起了问号。
好一会,江润如才回:“”
她不承认自己色迷心窍,狡辩道:“江遂你没告诉林向荣要求婚的事情吗?”
江遂没他好友:“忘记把他拉进群了。”
江润如:“行吧。那现在怎么办?”
江遂朝客厅方向看了眼,迟意正站在那低头看手机,敲敲打打,很是专注严肃。他想了想,在群里发:“一会这样,你们”
状况之外的迟意回完工作邮件,过去找江遂,说了刚才的事。
江遂喜闻乐见:“小月从小就任性,也该有个人治治他。”
迟意嘟囔:“如果林向荣不是我朋友,我真要怀疑他是个欲擒故纵玩套路的渣男了。”
江遂:“我差点忘记,你们还有绯闻呢。则安老师。”
突然听到自己年少时的中二,迟意忍着尴尬,哼声:“真酸。”
“你就这么希望我吃醋?”
迟意佯装单纯,故意气他:“我说这碗里的醋,闻着真酸。”
“你啊你。”江遂真是拿她没办法。
迟意站在料理台旁也帮不上忙,闲着就容易多想,过了会,问道:“你觉得他俩有戏吗?”
“他俩一直不都挺有戏的。”
说话间,江遂戴着隔热手套把烤盘从烤箱里拿出来,将黄油鸡翅装盘,递给迟意:“你端去餐桌。我去给我爸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
“好。”
迟意把鸡翅放到餐桌,温黛凑过来问她今年做出了两档爆款,年底最佳团队的评选肯定没跑了。迟意倒也不是谦虚,传媒影视圈本就是危险和机遇并存,迟意团队今年表现还真不是最出色的。
起了个头,迟意顺嘴问起她那边的项目,问这两年大环境的变动对她影响大不大。
说到这温黛开始叹气,摸了摸自己头发,说:“连着夭折了几个项目,愁得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两人一来一回地聊着。
迟意不经意朝厨房看去时,发现江遂还没打电话回来。
正准备找他去哪里打电话时,眼前忽然一黑。
“什么情况?”温黛和其他人一样,知道这是江遂的计划之一,配合地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迟意摸索着去拿自己放在旁边的手机,同时安抚大家:“可能是停电了,我去总闸那看看。”
“那你小心点,别绊着了。”温黛说。
迟意:“没事。”
众人心照不宣,决口没提江遂制定的大计划。
迟意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打开手电,
不止迟意,房间里不少人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前一瞬还处于黑暗的房间,在一簇簇的微光中,稍稍亮堂些。
但很快迟意便发现了不对劲。
大家自觉地往两边站,腾出一条不宽不窄,容许一人经过的路。
道路的这一头,是迟意。
而另一边,站着方才去打电话却迟迟未归的江遂。
江遂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白衬衣、西裤,英俊又挺拔,怀里抱着一大束花。
大家默契地将手电的光投照在中间的这条路上,江遂踏光而来,停在了迟意面前。
温黛用手肘拐了她一下,笑着提醒:“还愣着干嘛。”
迟意被推得往前踉跄了一步,江遂抬手扶住她,顺势把手里的一大捧玫瑰花递到她怀里。
迟意低头看了看娇艳的花束,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笑着,小声问他:“你要干吗?”
江遂做口型:“求婚。”
说着,他后撤半步,单膝跪地,仰头看向她,郑重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十六岁,很巧认识了整十年。我人品稳重,还算拔尖而你知性温柔,坚毅勇敢。我认为我们正好般配。过去的这一个十年,我虽有缺席,但未来的每一个十年,我想全程奉陪。”
江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丝绒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钻戒,递上前:“十一,你愿意嫁给我吗?”
“嫁给他!嫁给他!”四周起哄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迟意觉得江遂手里的大钻戒特别晃眼,傻子才会拒绝呢。
她绷住不哭,眼眶却又酸又涨,难受得很。但她又很矛盾地扬着笑脸,雾蒙蒙的眼底满是惊喜与感动。
“我愿意。”
愿意签署这份属于他们的十年计划。
“亲一个!亲一个!”
江遂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扶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江遂:“我爱你。”
迟意:“我也是。”
求婚结束,今晚的活动也就临近尾声。
送走大伙后,迟意和江遂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只等明天阿姨来打扫。
一闲下来,迟意不免被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引走目光。江遂瞧见她的动作,拉过她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亲她的无名指。
“今天累坏了吧。”
迟意脸上每一处微表情都写着甜蜜,摇摇头,说:“不会。很开心。”
江遂提议:“要不要看个电影?”
“好。”迟意在心里应,做什么都好,哪怕安安静静地呆着也好。
迟意去厨房调了两杯花茶,挑拣了几样零食放到藤编盘子里,上了二楼家庭影院。江遂蹲在投影仪前挑好了要看的片子,见她进来,示意:“过来坐。”
迟意把东西搁下,看了眼屏幕,眉心一跳:“怎么看这个?”
画面播到片名时,江遂按了暂停键,屏幕上“我炙热少年”五个粉笔字尤其瞩目。
迟意过去,挨着他坐下。
“想看看我女朋友的青春。”江遂抬手揽在她的肩膀上,直截了当地坦白。
迟意双手捂着脸,朝他肩膀后面躲,难为情地承认:“太羞耻了”她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捂在脸上的两只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分开一道缝,漆黑小巧的眼睛连着了几下,极其无辜地望着他,提议道,“我们换一部别的吧。”
江遂难得和她唱反调:“不行。我就想看这个。”
“哦。”
看吧看吧。江遂还能因为一部电影反悔了不成。
在家看电影的氛围太惬意,尤其是旁边还是自己爱的人。
迟意渐渐地歪着身子靠到江遂肩上,江遂将胳膊垫在她后脑勺处,手臂屈着,手指一会碰碰她的脸颊,一会捏捏她的耳垂。
迟意盯着电影画面,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渐渐转凉的国庆假期。
她舔舔嘴角,有点想吃米粉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起煮完粉来吃时,迟意听到江遂开口说
“我其实记不太清高中时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最深的只是最后那学期。家里的事情让我险些上不了军校,但身边全是因为我被保送而祝福的声音,我前所未有的失意却无人倾诉。至于高中的前两年,我从中学直升进四中,身边来往的大都是从小相熟的玩伴,老师依旧儒雅渊博,学校生活循规蹈矩,没什么特别的。”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医务室,却不知道早在米粉店我们就已经见过。”江遂低头看她,缓声说道,“陈宜勉、今穗。迟意慕江遂。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到你的目光,我们就不会耽搁这么久了。”
迟意哪里有什么心思想米粉,呆呆地望向江遂,
她听见江遂说:“十一,你真是瞒我瞒得好苦,险些让我错过一辈子。”
“你知道了?”迟意猛然坐直身子,抬眸看他,犹疑中渐渐确定一件事情,“什么时候知道的”
迟意声音弱下去,觉得自己特别的不厚道,所以这问题问得非常没有底气。
江遂低头亲了亲她,说:“挺早了。”
“那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
“怕你答应我求婚会受回忆束缚。”江遂说,“就像你一直不让我知道,不也一样是担心我会因为感动或愧疚而影响决定吗?”
迟意心里五味杂陈,慢吞吞地侧过身,主动亲了亲他。
两人额头相抵,江遂注视着她,说:“我忘记的,你帮我回忆起来好不好?”
“好。”
江遂亲了亲她的嘴角,沉声:“十一,我爱的是你,不论是现在的你,还是十年前的你。”
“我也是。”迟意莞尔,说,“阿遂,我爱你。”
江遂低头,深吻她。
幕布上,电影还在播放,画面外,五杀和顶流为了争抢玩具在地毯上扭打成一团。
落地窗外是百年如一日的蔷江水,河岸霓虹连成银河,游人如织。
迟意突然庆幸,自己的九年暗恋,换来了与他的九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