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来,睁大眼睛专注地盯着舞台,仔细瞧着那个摇曳的影子,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舞起的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一身淡绿长裙,更衬得腰不盈一握。 他的心陡然充盈起来,像是曾经寻找很久的东西终于失而复得。 苏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上那俏丽的身影,眼里渐渐浮起温柔的光,像是又回到无数梦中旧日里的光景。 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她在阳光下跳舞,那条金黄色带着闪片的裙子在阳光下晃动,亮得就像柜台里那些璀璨的钻石,而她就像一尾小美人鱼从此永远地驻留在他的心上。 是一曲中国的古典舞。 场上的人几乎都看直了眼,全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了中央那个绿裙子的少女身上,她宛若一个精灵在场中旋转,身段柔美,一举一动都颇含韵味。 只是在做下一个动作时,轻灵地一跃,左脚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的同时,鞋子的底甩掉了,只剩下跟的部分还连在鞋子上,收回脚时,少女因为没有预料到情况,没有踩稳,直接摔在了舞台上。 全场一片哗然,如果能够发弹幕的话,那么一定是一片“卧槽,这鞋子质量怎么这么差!!!” 音乐还在继续响着,舞台上的少女却还是匍匐在地上,后面的伴舞着急地上前想要扶她起身,全场骚动起来,议论纷纷,众人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讥笑,监狱里的本来就是三教九流居多,素质整体都偏低下,有些人更是不怀好意地吹起口哨来。 管教们脸色难看起来,只是碍于领导在前面,不方便出来警告。 苏眠紧绷着脸,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狭长的眼里已有怒火涌动,冷寒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身旁流里流气吹着口哨的男人。 对方似乎被吓到了,下意识地闭了嘴,神色有些讪讪的转过头去。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苏眠凑近三子的耳畔,语气冰冷,眼睛像淬了剑一样狠厉,“给老子鼓掌!” 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那些依旧在起哄的男人们,目光凶狠地像是要吃人一样,拼命地鼓起了掌,眼睛则死死地盯住了那些不起眼的伴舞们。 左侧角落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虽然声音不大,甚至盖不住那些起哄的口哨声,可是舞台上的少女还是听见了,她抬起头有些感激地望向那片区域。 在周围嘈杂的气氛中,她隔着远远的人群,不经意就这样撞进一双亮得惊人的黑眸中。 目光炙热,灿若星辰。 少女直直地盯了他一会,有些失神。 直到那个少年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宋醒这才猛地醒悟过来,该死,她还在台上呢!只是好眼熟啊! 她推开那些围着她的伴舞们,她心里明白,虽然面上都是担忧之色,但是这些人眼底心底指不定怎么嘲弄地看着笑话。 她不是傻子,鞋子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她清楚有人就是想整她,可是,她怎么会遂她们愿呢? 刚才那一阵,宋醒实在是站不起来,腿脚崴了倒还是小事,她还抽筋了,缓了一阵,她奋力挣扎着站了起来,把鞋子直接脱了,赤着脚继续跳完刚才被打断的舞。 赤着的脚被舞台上的红毯衬的愈发秀气,裙摆在空中飞舞,白嫩的脚丫时不时从裙底的缝隙漏出,倒是别有一番闲趣。 后面的伴舞都呆住了,有的机灵的立刻跟着节奏一起跳了起来,下面又开始响起了掌声,只是这次明显大起来,直到这首曲子结束,她在一片如潮水般的掌声中退了场。 她一瘸一拐地走回后台,容色极为苍白,如一触即融的初雪,脚疼地愈发站不住了,刚才本就抽筋了,脚又崴了,又拼着命把舞给跳完了,脚几乎像要废了一样。 周围有人想要去搀扶她,她神情冷淡地摆手,冷冷的目光在身边围着的伴舞们扫视着。 宋醒一动不动,散漫地站着,慵懒地抱住双手,那张薄薄的嘴唇轻启,声音轻轻的,缥缈如烟,冷得又像冰刃。 “有些人呐,真的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那也就怪不了我了。” 十足的挑衅与嚣张,那么镇定,那么目中无人。 又是那么美丽,耀眼如晴空艳阳。 有人的头愈发低了,身子也抖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嗤笑出声,不再说话。 坐回自己的梳妆台前,宋醒这才松了一口气,掀起裙摆,一双脚几乎惨不忍睹,脚脖子已经肿的老高。 她心里暗骂一声“晦气”,同时把那个害她如此的小人又咒了十百八千遍,团长急匆匆地赶来,点头哈腰地道歉,把歌舞团的道具师找来,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当着她的面在那边痛骂着。 “停,先送我去医院。”宋醒觉得有些无趣,她的脚已经肿成这样了,那个团长也没个眼力见的,怪不得只能在小地方混混。 团长连忙点头,有些羞愧地拍拍自己的光亮的脑袋,“哎,你看我脑袋里成天想得什么事啊!对不起,宋小姐,马上就送您去医院。” 她不是不计较,只是现下的情况并不适宜。 宋姑娘走了,柳梅立即凑到了另一个神色不虞的女人身边,“赵姐,那宋小姐不会察觉出来什么吧。”她语气惴惴地发问。 “谁知道呢!”另一个女人有些谨慎地四处环顾了下,这才压低声音悄声说道:“总之这件事情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怕她察觉出来,也找不到证据。” “是是,鞋子那么多,谁叫她运气不好偏偏挑了那一双呢?”柳梅会意,立马附和着改口。 若是苏眠在此,定会觉得熟悉,这声音就是厕所里那两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