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凉云差点就回不来了。
周灯舟反倒稀奇他这态度,陈述厌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周灯舟就问他:“怎么,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陈述厌突然有点磕磕巴巴,没来由地慌了起来,道:“我哪儿知道……他们不让我看新闻报道,说怕我想起来,容易有心理问题……我也不敢看,我住院的时候他们也都说徐凉云回家歇着去了,不敢来见我……我哪知道啊……没人告诉我啊……?”
“……这倒也是。”周灯舟哈哈了两声,说,“你确实不看比较好……不知道也比较好,都分手了。”
陈述厌压根就听不见他说话了,脑子嗡嗡直响。
陈述厌在医院的时候,别人嘴里的徐凉云是受了情伤,在家歇着没心思上班,选择对他冷暴力的渣男,是不敢面对他去逃避现实的胆小鬼,是扔下他不管不问选择消失的混账。
他怎么会中弹的!?
这跟他知道的完全不一样。陈述厌死也没想过徐凉云会中弹,会进ICU,和他一样险些丢命。
徐凉云……徐凉云或许不是不管不问他,是那个时候,他可能压根就没有意识。
……他曾经为了这个案子拼过命,甚至差点把命搭进去。
他曾差点为他而死的。
陈述厌心里忽的就往里轻轻塌陷了一块,原本磅礴的恨意一下子脆弱了下来。
这么一想,陈述厌就又想起了徐凉云莫名其妙换了的惯用手。
……万一那个也是……
陈述厌这么一想就想出了神去。周灯舟在对面等了好久都没等来他吭声,就叫了他一声:“厌厌老师?”
陈述厌回过神来,又问:“还有别的吗,徐凉云还怎么了?提到他手了吗,手有没有出事?”
“没有啊,就是从天台下来以后就中弹了,然后送进医院,后来过了两个多月,出来了,就报了这些。”周灯舟说,“没说他手怎么样啊——他手怎么了吗?”
“……没。”陈述厌说,“他换惯用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报就算了,可能就是他单纯自己要换。”
“也不一定,警察内部的事情肯定媒体不清楚啊,谁还没点隐私了。而且听你这个意思,他肯定瞒了你很多,再说你出了那事,他割腕都有很大可能。”
陈述厌好久都没吭声。
他垂了垂眸,看向远方,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
周灯舟在电话另一边等了会儿,又一次好久都没听到他说话,只听到冬日的风在呼啸。
“……厌厌老师?”
陈述厌回过了神来,他慌忙敷衍着应了两声,说:“你说得对。……先挂了吧,我给徐凉云打电话。”
“……好。”周灯舟说,“你有事给我电话。”
陈述厌嗯了一声,然后挂了语音电话。
他没有徐凉云的联系方式,只好就近给钟糖打去了电话。
二十四小时全天在忙敬职敬业的心理顾问钟糖老师很快就接了起来,问了句:“有事?”
陈述厌相当开门见山:“麻烦叫徐凉云接电话。”
钟糖:“……”
陈述厌知道对方是震惊他的要求,但他没那么多耐心等他震惊完毕。于是啧了一声,催促道:“快点,让他接。”
“……不是。”钟糖说,“他睡觉呢……昨天晚上没咋睡。”
陈述厌有点不耐烦:“那把他叫起来。”
“……刚睡下去半个小时,早上他又出门去查案了,回来还开了个会。”
陈述厌闻言默了一下,想了想徐凉云那个样子,一时心绪更乱。
他刚想说那算了,可话还没出口,钟糖就又说:“算了,我给你叫起来。好不容易你这会儿吹邪风要找他,一会儿你冷静了不找了,他把这机会睡过去,回头得揍死我。”
陈述厌:“…………不是……”
他刚想阻止,钟糖却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说完就放下手机,转头大喊一声:“徐凉云!!!你电话!!!醒醒!你老婆找你!!!”
陈述厌:“……”
陈述厌听到“老婆”这个词,禁不住眼皮一跳。
陈述厌听见对面一阵窸窸窣窣乱响,忍不住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莫名久违的紧张了起来,口干舌燥又浑身发麻。
片刻后,电话就被人换了过去。
他听到徐凉云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地拿过手机,声音黏糊地朝他闷闷“喂?”了一声。
陈述厌都想得到他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不愿意睁开眼醒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接电话的样了。
沉默半晌后,陈述厌说:“是我。”
他听到电话那边迷迷糊糊的哼唧声瞬间一哽,全没了。
好嘛,清醒了。
陈述厌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可他想到当年那三枪,根本就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