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
四台小型汽车在S市郊外空无一人的国道上相继而行,齐驱飞驰。
“诶,我说怎么回事?老成,任务刚才怎么突然就取消了?”
高志强疑惑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其实这不仅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同时也是齐占柱、林泽甚至成烨本人的疑问。
“……”成烨颇感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紧锁着的眉间,叹了口气:“是刚才张局给我打电话,让咱们别在外面闲晃赶紧回去开会。”
张局原话不一定是这么直白,但他打电话的这个时间选的可谓不晚不早,相当恰好。
半小时前,成烨接到张局的电话——张局还特别省略了一贯的客套开场,直入奔主题,说请“十·一二”的所有办案人员回局,有要事相商。
就算不用脑子,成烨靠脚趾都能猜到,肯定是那个“老油条”赵一围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至于赵一围是如何知道这次行动,无非就是根据手机定位比对了成烨他们以及秋褚易的位置……
成烨脑补那个老实长相但眼里是违和精光的赵支队长,又是怎样“不小心”与张局透露:成烨他们没有任何搜查手续就去跟踪无辜市民。
去他的无辜市民!
成烨现在非常确认,这位赵支队的胳膊肘肯定向着资本主义一拐不返了!
众人只听最前方那辆黑色现代的喇叭突然巨响一下,车主的不满情绪就像火山喷发似的倾泻,也瞬间惊起了两旁树上的无数麻雀。
这群被吓醒的鸟儿在冷风中凌乱扑扇翅膀,然后在天空的最高点看着那辆“罪魁祸首”如猛兽一般咆哮远去,最终熄火停在了警局大门口。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只有很少的人还在值班。成烨迈开两条长腿,如一阵扫境而过的龙卷风,快步来到了位于三楼的局长办公室。
一推门进去,首先映入成烨眼帘的就是张局那张“老好人”面孔——他正在沏茶,见成烨跟执行任务似的就差破门而入,充满佛光的脸上仍毫无动容,他甚至还拿起一个茶杯,笑呵呵地说。
“辛苦成队这么晚来开会,来,先坐下喝杯茶,我们慢慢说。”
望着杯里的浓浓褐色,成烨也不清楚这位张局是平时就爱提神醒脑的浓茶,还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熬夜伴侣——很快,林泽三人也陆续赶到。
张局不偏不倚给每人都分了一杯提神浓茶,但他自己却举着手中放凉的那杯,迟迟不肯喝下。
将浓茶一饮而尽,成烨又把目光对准坐在张局身边同样微笑,但气质完全相反的支队长——赵一围。
“张局说笑了,赵队不也一样辛苦!”成烨虽笑着,但在场之人都能看出他逐渐高涨的火气:“哦……不对,赵队应该更辛苦。恐怕赵队刚才‘找’我们也是废了不少功夫吧?”
赵一围这次没有带其他人过来,气势稍显单薄。
还记得上次的不欢而散,赵支队表情像被浓茶苦到,没说话,只向对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
张局平日虽不管刑侦,但对赵一围使的那些小手段内心还是了然。
听成烨这么说,他避重就轻回答:“呵呵,成队最近太忙火气应该不小。来,多喝几杯,茶能败火,等下我们再说其他。”
几杯浓茶下肚后,成烨确实冷静不少,也不知是因为茶多酚还是别的什么。
张局先是客气道:“辛苦你们这几位兄弟警局的精英同胞,刚来就负责分尸案,虽然棘手了些,但本次活动主旨不就是交流学习吗?呵呵,希望我们局的赵队以及其他同事都能从你们身上学到不一样的东西,大家相互促进共同成长!”
客套后又问:“不知大家现在调查得怎么样?对于案子有什么思路吗?”
成烨估计还在生气一声不吭,赵一围脸上也是讳莫如深,其余几人只好无言举着杯子——枪打出头鸟,两名队长都不说,他们也不敢做第一哥开口的人。
“现在是闲聊不是正经的案情研讨会,大家不必多虑,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张局笑笑,但可惜现场还是一片寂静。他只好随意点一个人:“林泽,那你先来和我说说吧,你对‘十·一二’案子有什么看法?”
“……”心知自己是被抓来挡枪的林泽,一脸老实样儿,小声支吾:“报告张局,我对本案的思路是……”
然而是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估计林泽内心正在仰天咆哮。
在张局似是慈祥的目光鼓励下,林泽破罐子破摔,回忆课本干脆默背:“本案可以先从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入手,看她有没有仇人——领导、同事,爱人、孩子……”想起受害者女儿好像才七岁,林泽又道:“呃,或许孩子可以先忽略。”
“但是从现有证据和群众走访来看,她在医院工作的同事领导还有其他朋友对她评价很高,都不曾听说受害者和谁闹过矛盾,但好像听她提过夫妻关系不是很‘和谐’,所以还剩家人这一方向——”
林泽这边未完,赵一围却突然出声打断:“局长,我反对!受害人老公已经拿出当天的行车记录,并且育英中学附近的监控在那天晚上都没有拍到他。”
“这么‘完美’的证据,巧合得我都不敢相信。”成烨不甘示弱,冷笑着反驳:“既然赵队站受害人那边,那我想请经验丰富的赵队解释一下——有目击者曾在案发现场看到秋褚易,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