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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岚抬头看去,他们身后的浅滩上停着着一艘木制风帆船,体积不大,瞧着是艘小船。

高耸的桅杆矗立,耀眼的阳光下,帆蓬正迎风而动。

盛霈眸光微动,问:“想上去看看?”

山岚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外面看是艘小船,上了船发现空间极大。

和古时的风帆船不太一样,是改造过的,船舷高高的,宽敞的甲板干净,东西排列整齐,驾驶舱在船尾,底下的船舱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和储藏室,没看见渔网。

山岚晃悠了一圈,问:“这是风帆船?”

盛霈“嗯”了声:“没有机动力。”

如今的航海,早已告别风帆时代。

风帆时代,渔民航海没有精密的海图、现代化的航海设备。风帆船,顾名思义,以风为动力驱使船在海上航行,这样的船,一旦没了帆,便只能在海上漂流。自上世纪50年代中期后,海上便陆续改风帆船为机帆船。

徐玉樵听到山岚的话,“嘿”了声:“一般人看到二哥这艘船,都是这个反应。没有卫星导航仪和定位仪,这船怎么开?”

他神色自豪:“不是我吹牛,除了一些老渔民,就二哥能不用任何航海设备在海上航行,只要有罗盘,这片海域,你想去哪儿都成。”

山岚微怔,说:“你有更路薄?”

话音落下,船上的三个人都停下动作,朝她看来。

徐玉樵在船上那点儿好奇又冒出来了,光着脚,也不穿鞋,往山岚边上一凑,问:“你之前在船上说的那些,说是听人说的,这也是那人告诉你的?”

山岚:“是我师兄。我们去过南渚的博物馆,那里介绍了在风帆时代,南渚渔民是怎么捕鱼的,更路薄就是他们的航海、捕鱼指南。”

更路簿也叫航海针经,是渔民们祖辈相传的传抄本,记载了航线、岛屿命名以及航海经验。

如今发现现存的更路薄有30余本。

其中“更”是指里程,“路”是罗盘的针路,指示航向,簿即为册子,即渔民们在南海航海的海道针经,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是那时他们的海图。

“师兄?”徐玉樵用余光瞥了眼盛霈,也顾不上问这事儿,问起师兄来,“你们还有师门?能往外说吗?”

盛霈已拿出了工具箱,小风正在问东问西,听到这话,他一把捂住小风的嘴,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小风还怪不情愿的。

他姐没几天就走了,这人还惦记着呢。

山岚摘了帽子,坐在阴凉处,边上放了冰水和水果,都是徐玉樵准备的,此时听他这么问,便道:“能说,你想知道什么?”

徐玉樵挠挠头,说:“就说说你的同门?”

山岚语调轻缓:“我们山家,从明时开始铸刀,传到我这一代,正好是第九代。凡是山姓,学铸刀一业的,都得留在山家。我有三个师兄,一个师姐,跟着同一个师父学本事,从我出生,我就和他们在一起。”

还有三个师兄?

徐玉樵拿眼偷瞧盛霈。

他手里明明拿着工具,却不用,假装在那儿找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那你们师门五个,谁继承家业?”

徐玉樵问。

山岚的神情在这瞬变得沉静,她望向碧波荡漾的海面,眸光映着海天无际。

云山世世代代立在那儿,山家世世代代留在那儿,这里却无边无际,似乎每一条航道都通往不同的岛屿。

山家信仰历史和古法。

她却更愿意相信“未知”,未知即为未来。

片刻后,她说:“我。”

以后山家姓山,山岚的山。

徐玉樵一愣,这以后还是个大家族的继承人,而他二哥,日日在海上漂流,连个定处都没有,不管怎么算,这两人都是不能成的。

“那那这么大个家族,你们有婚姻自由吗?”

徐玉樵忍不住问了。

山岚有阵子没想起这件事来了。

按理说,她大学毕业后,山家和盛家的婚事就该提上日程了,可山桁几次联系盛家,那边都含糊过去了,直到前几个月,实在瞒不住,盛家老爷子亲自上山来道歉,说他们家那个臭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找不见了。

这是好听的说法。

说难听点儿,就是

“盛家那臭小子逃婚了!”

那天,山桁气得跳脚,连刀都拿出来了,恨不得亲自出去找人,拎回来恶狠狠地教训一顿。

山岚对她这个未婚夫可是丁点儿不熟悉,小时候那边每年都寄照片回来,她也就第一年看了,一小孩儿,生得白白净净的,往后那照片都不知道被她丢哪儿去了,他具体长什么样,姓甚名谁,她早忘了。

男人而已,不值一提。

得知这个消息,山岚第一反应就是想笑。

但碍于山桁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她绷起小脸,和师兄们一起谴责他:“太过分了!应该抓回来祭刀!”

想到这儿,山岚又有点儿想笑。

盛霈一直注意这着山岚,听到这个问题后,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眼看她的眼眸中显出一丝怔愣,而后变成浅淡的欣喜。

他心口一松。

心说这家族还挺有人情味儿。

然而,下一秒。

她就抿着唇,笑起来,说:“我有未婚夫。”

盛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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