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黎晓在心里计着数,想知道他能坚持到第几秒——正常男生不可能超过十秒。
可惜,对面这个男生好像不太正常。
默数到十五的时候,那男生面目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分针已经走出了一小格,秒针还在动。
他说:“已经一分钟了。”
黎晓:“?”
他又说:“迟到,扣一分。”
黎晓:“……”
这是不肯放过她的意思?
黎晓决定换一个套路。
“我看看。”她假装去看他的手表,不动声色地凑到他身边,离他胸口大约只有一尺的距离。
黎晓有些懊恼地扯了一下马尾发梢,嘟哝着:“我刚刚看还没有一分钟的,怎么会这样呢?”
她昨晚刚洗了头发,用的是苹果蜂蜜味的洗发水。靠近一点,才能闻到那种甜蜜又清新的香气。
那男生倒也没躲开,黎晓偏过脑袋,刚好瞧见他别在胸口的校牌。
高一(1)班,季扶倾。
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冤大头鲍晖说的新任学生会纪检部部长么?
好像是……不太好惹的样子。
季扶倾的眼睛眯了迷,缓缓开口:“你的头发……”
话到此处,黎晓嘴角轻牵。再不好惹的男生又怎样,还不是性别男、取向女。
下一秒,季扶倾语气肯定地说:“染发烫发,扣三分。”
黎晓:“??”
不是,这位大哥,你的重点好像不对啊。我让你看我头发什么颜色了吗?
俗话说,一流学校抓学术,二流学校抓教学,三流学校抓纪律。
C大附中好歹也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名校,什么时候开始搞这些表面文章了?
季扶倾:“校规第4章第2条,学生不得将头发染成黑色以外的其他颜色,不得烫发,不得留奇异发型,违者扣三分。”
黎晓:“这条校规是你编的吧?”
她根本不记得校规里有这一条。
“你可以这么理解,”季扶倾说,“我的提议被学校采纳了。”
黎晓眨了眨迷茫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天随手塞到书架的那本小册子,《C大附中校规(新编)》。
上个学期,校规还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这个学期,校规居然进化成一本小册子。
其中恐怕有这位纪检部长不少功劳吧?
“可是……”黎晓的指尖缠绕着耳边的一缕秀发,可怜兮兮地说,“我没有染发呀,我的头发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就像自来卷,天生是卷发,你不能说人家烫头吧。”
有理有据的虚假辩词。
“你看,我说得有道理吧?”黎晓冲他甜甜一笑,笑意像是要是从酒窝里漫出来。
季扶倾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认同了她的辩词。她以为自己躲过一劫,谁知他话锋一转,说:“如果你的发根和发尾保持统一的颜色,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黎晓:“……”
不会吧?她好像刚染了两三周,发根已经长出黑色了么?
黎晓拔了一根头发,发丝在阳光下闪着炫光,是很漂亮的金棕色。她眯着眼睛仔细瞧,才发现发根有一丁点儿黑色——近乎贴着头皮的长度。
他竟然连这种小细节都能注意到?
季扶倾没空理会她,拿出《值日日志》,翻到最新一页,记录她罄竹难书的罪行。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但也很可恶:“迟到,扣1分。打耳洞,扣2分。染发烫发,扣3分。”
黎晓:“???”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去了。
黎晓:“不准打耳洞,也是新校规吗?”
季扶倾:“是。”
黎晓:“……”
这耳洞还是她念小学的时候她妈妈带她去打的,八百年前的事现在也要怪到她头上?
还有,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有耳洞的?今天她都没有戴耳钉。
黎晓委屈,可是季扶倾像个铁面判官,对她根本不为所动。
一下子给班级扣6分,谁丢得起这人啊。
季扶倾扫了一眼她的前胸,眉头微蹙:“你校牌呢?”
黎晓低头一瞧,早上出门太急,居然把校牌给忘了。她实话实说:“我一不小心给落在家里了……”
季扶倾另起一行,继续写:“不戴校牌,扣1分。”
黎晓:“????”
好吧,不用再问了。
这肯定又是小甲鱼的臀部——新规(龟)定(腚)。
季扶倾公事公办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
他的笔尖在格子线上轻点,等她回复。
像极了家长要揍你,还非得让你亲自呈上揍你的工具——鸡毛掸子。
多么残忍。
黎晓成绩一般般,脑子倒也不是榆木疙瘩做的。
她忽然清醒了,季扶倾不认识她?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黎晓伸出细嫩的手指头拽了拽他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说:“嗳,你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她眼神闪烁,像是在责怪他为何不解风情——我这么好看的女生你都不认识,我这么柔弱的女生你都要欺负,你还是人么?
整个人楚楚可怜得宛如一朵盛世白莲花。
“离我远点,”季扶倾冷冷拂开她的手,“我凭什么认识你?”
这话正中黎晓下怀。看这位纪检委员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样子,就猜到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不会给无关人等施舍眼色。
“你这样说可真是让我……”黎晓故作伤心地后退几步,直到两人之间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接着,冲他粲然一笑,说:“太高兴了!”
她拔腿就跑,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教学楼。
那速度比兔子溜得还快,一眨眼人就没影了,徒留季扶倾一人愣在原地。
季扶倾:“………………”
不知道名字,怎么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