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裴策缓步从屏风后走出,越过赵靓夕,走到林晞身边,瘦削□□的脸毫无情绪,淡道:“魏大人可有了定论?”
县令忙跑出来,朝朱裴策跪了下去,颤抖着回:“回殿下,这位姑娘并非易容,与那逃亡在外的女贼毫无关系,下官这就放人!”
说罢,他下跪重重行礼,不敢再发出一言,在场的众人亦跟着下跪,个个安分地将目光落在眼前的青砖地面。
朱裴策“嗯”了一声,大掌握住林晞纤细的手,将之包在掌中,回身看向乌压压跪了满地的人:“既然孤的太子妃已洗清了嫌疑,孤便将人带走了。”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他便牵着林晞大步走出了县衙。
堂前不知谁惊呼了一声:“魏大人,您怎的了,快,快叫大夫来!”
县令颤抖着伸出手,示意他们不可喧哗,免得被太子听到动静。
只是,手才伸到一半,他忽然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
暗凛在府衙外早已备好了马车,朱裴策牵着林晞上了马车,便启程回客栈。
车内燃着熏香,让这逼仄的空间平白多了几分曚昽的暧昧。
朱裴策大马金刀般坐在正中,那双寒气逼人的凤眸此刻闭着,却丝毫未减浑身上下的威压气息。
林晞觉出些压抑与尴尬,又瞟见他袖中装粉鐲的锦袋,悄悄身子往外略挪了几许,与朱裴策拉开点距离。
如今,她越来越瞧不清他,他就像是一团雾,有太多的秘密她不知情。
林晞悄悄叹了口气,摁下心中的异样,撩开车帘去看外头熙熙攘攘的闹市。
马车行了没多久,忽然停了下来,林晞将视线一转,就看到前头一主一仆正指着前面停着的马车,与暗凛说着什么。
为首的人一身鹅黄色衣裙,戴着面纱,正是堂前为她鸣冤叫屈的那位姑娘。
林晞心中咯噔一声,看着那双与她俏似的眉眼,没来由地浮上一阵排斥。
正在此时,暗凛让主仆二人退至一边,在马车外恭敬道:“殿下,属下方才被一对主仆拦住,二人是方才为太子妃叫屈的姑娘,正住在殿下落脚的客栈隔壁上房,说是因抄小径赶路,马车不慎被路旁的枯树损坏,眼下想借乘一段。”
朱裴策仍闭着眼,冷着声音:“暗凛,你看着孤像是开善堂的吗?”
暗凛神色一肃:“属下明白!”
只是没多久,鹅黄色衣裙的女子非但没走,反而趁着暗凛被婢女纠缠,迅速小跑到了马车前,带着股急切:“殿下,现下天色不早,若殿下不搭把手相助,小女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那声音柔中带着可怜,落在耳中,连林晞都感到了不忍心。
朱裴策终于睁开了眼,只是出口的话冰冷又无情:“那又如何?与孤无关。”
他似乎已失去耐心,修指揉着眉头,道:“暗凛,还愣着做什么,启程。”
只是外头的姑娘不依不饶,话中带上了哭腔:“殿下,你当真忘记了帘庚山下的一切了吗?”
又是帘庚山……
林晞心中窜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去看朱裴策。
果然,男人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陡然变了。
他顿了片刻,忽然推开车门,那双凤眼在看到车外鹅黄色衣裙女子那与林晞相似的眉眼时,嗓音第一次带上了颤:“你……叫什么?”
“赵靓溪,”女子盈盈行了一礼,复又大着胆子望入他摄人的眼,“家中亲人好友都唤小女——溪溪。”
朱裴策凤眸一滞,神色转柔:“何时去的帘庚山?”
“三月前,那时天降大雪,殿下浑身是血……”
朱裴策眸中墨色翻涌,大掌捏住小几坚硬的边缘,指节一寸寸发白,甚至有些抖:“你为何住在孤的隔壁?”
赵靓溪早有准备,嗓音泛着委屈:“起初小女并不知您就是太子,只是奉舅舅之命被召回京都,前几日机缘巧合遇见了殿下,本想相认,却看到殿下身边已有了这位姑娘,小女便未想打扰。”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娘被衙门抓走,夕夕万分焦急只得赶去作证营救,”赵靓夕说得真心实意,偷眼去看林晞的神色,见她神色茫然,并无戳破的意思,又掉起了眼泪,“本以为殿下会因为帘庚山的事,对夕夕伸出援手,却没想到……”
她作出羞愤委屈的模样,转身欲走:“既如此,就让溪溪露宿在这荒郊野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