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芙蓉巷的某处僻静宅院,约在半月前换了主子。这户人家来头似乎不小,护院仆从加起来,浩浩荡荡地约有百来人。
只是低调得很,搬进来之后,从未与周围邻里往来,平日里也总是门扉紧闭。
今日,却迎来了一位尊贵客人。
有心人留意到,那客人衣着华贵、举止风度翩翩,正是这段时间在县衙落脚的京城贵客,县令大人刘武进这段时间挖空心思招待的对象——皇甫述。
皇甫述骑马来的,骏马被门房小厮牵走照料,他本人则被管家请入,带到前院的会客厅稍待。
后院,接到他拜帖的靖王妃微微蹙眉,道:“皇甫家的人,一向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说要探你的病?”
顾休承也摸不清对方的来意,便道:“见一见便知。”
“你别起来,我去。”
顾休承前段时间病情凶险,好容易稳定下来,靖王妃待他却更比从前小心谨慎,“你就在这儿好好躺着,若他找你有什么事,我为你转达,若无事,就把他撵走。”
顾休承微微一笑,没拒绝长姊的好意。
皇甫述等了盏茶功夫,主人家才姗姗来迟。来的不是病世子,而是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的靖王妃。
皇甫述也并不失望,毕竟他也不是为了顾休承来的。与靖王妃寒暄几句后,他便有意将话题往世子最近的大夫身上引,靖王妃却无意与他多谈,只简单一句“医术尚可”的评价。
皇甫述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顾休承药石罔效,注定英年早逝,既如此,何必为难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若真叫这病世子死在初念手里,恐怕她难以顺利脱身。
毕竟这位靖王妃,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皇后,是出了名的偏袒弟弟,因顾休承早死迁怒赵国公府,几代公卿的大族,竟在她荣登后位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湮灭了。
也不知前世,她是如何斡旋的。皇甫述想着初念的手段,心知就算没有他,此事她也能顺利解决,只是必定要吃不少苦头。
而他,却再舍不得她吃苦了。
皇甫述不好直接从靖王妃手中抢人,只得另想他法,比如,为那顾世子再推荐几个旁的大夫。
要迁怒就迁怒旁人去。
正酝酿着如何开口,却见一名婢女匆匆走进来,对着靖王妃耳边说了句什么。
只见原本姿态闲散的靖王妃骤然坐直了身子,脸色也黑沉下来,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客人才在,抬手端茶道:“皇甫公子请见谅,我府上出了些事情亟待解决,不便招待了。”
皇甫述来意尚未说明,哪里甘愿这样被送客?不过想来确实是出了什么事,靖王妃竟等不及他起身,便匆匆离开。
皇甫述心中不安,还有什么事能让靖王妃如此失态?
莫非,是顾世子的病情……
想到这儿,皇甫述也顾不得失礼,无视前来送客的管家,跟着靖王妃往内宅走。管家未能阻止,竟让他一路跟到世子的院落。
这一进去,皇甫述便愣住了。
原以为病入膏肓只待阎王索命的顾世子,竟坐在轮椅上,被随从推了出来。他膝上盖着薄毯,脸色看起来略显苍白憔悴,除此之外却并无半分不妥,绝非传闻中命不久矣的模样。
难不成,这个相貌出众,长得跟靖王妃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并非顾世子本人?
不待皇甫述深思,此人脱口问出的话,让他又是一惊。
“阿姊,我听说姜大夫回来的路上遭遇流匪,是真的吗?”
靖王妃连忙安抚他,道:“不用担心,季轻已经派了好些人去找了。你不要着急,姜大夫不是说过,要你保持心平气和吗?”
顾休承点了点头,看向不请自入的皇甫述,眉心微蹙:“这是……皇甫公子?”
皇甫述却顾不得寒暄,焦急问道:“你们说的姜大夫,是初念吗?她出什么事了?”
靖王妃未料到皇甫述一路跟进了内宅,正要送客,闻言不由得多问了句:“皇甫公子,认识姜大夫吗?”
“先别废话了,她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