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让人留恋的地方。
独自呆在这里的时候,陆鸣巳感到一种难言的恍惚——危岚在这里住了一百年,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好像他并非真实存在的人,而是陆鸣巳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
梦中的那个人,也随着梦境的破碎消失了。
陆鸣巳身躯轻颤,眼尾泛上了浅浅的红,在这个只属于他的封闭空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露出了一丝痕迹。
他微微仰起头,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水光。
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陆鸣巳收走了那块棋盘,离开了寝殿。
*
陆鸣巳迟迟未出现,而不知道危岚已死的修士,为了确定陆鸣巳的状态,再一次将主意打到了远在南疆的巫族头上。还好白夏一直留意着巫族的情况,提前在南疆附近布下了法阵,解决掉了心怀不轨的人。
然而白夏知道,这些人仅仅是试探用的棋子,只要明辉仙君一日不曾现身,针对南疆巫族的刺探就不会停止。
可是阿巳……
想到陆鸣巳的状态,白夏心里一沉。
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对外界的情况也不闻不问,若是指望他,危岚在这世间最后的牵挂也必将陷于危难之中。
思考再三后,白夏最终选择只身前往南疆。
陆鸣巳忘记了他对危岚的承诺,她却不会忘记。
她会保护好巫族的。
对于白夏的离去,陆鸣巳是乐见其成的,甚至可以说,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毕竟,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是因为它违背了天地规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为,声势必然会很大,绝不可能在白夏无知无觉中就悄然完成。
而白夏一旦知道他试图牺牲自己去黏合危岚的神魂,一定会以为他已经彻底疯了,从而出手阻拦。
禁术实施的时候是经不起任何干扰的,所以白夏离去的正是时候。
陆鸣巳做好了有关禁术的所有准备,带着那副棋盘,没有飞行,而是沿着危岚当天走过的路,从寝殿一步步走到了他渡劫的地方。
天劫对环境的破坏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原本青绿色的草坪已经完全变得焦黑,风吹过,下面的岩土层被卷起一层尘埃。
陆鸣巳走到危岚在他眼前消失的那个位置,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痕迹。
——那里还残留着一对脚印。
雷霆加身的时候……应该很痛吧?那个瞬间……岚岚在想什么?
陆鸣巳捻起地上的灰烬,面色沉静,眸光郁郁。
宽厚的手掌握成拳,将那点欲要随风飞散的灰烬死死攥紧手里。
……他不会罢手的。
陆鸣巳按照三才阵的方位,最先放下了那副棋盘,而后在另外两个方向分别放下了一盏已经熄灭的魂灯,还有那滴闪烁着黯淡微光的血泪。
三才阵的正中央,就是脚印遗留的方位。
他最后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夜,而后闭上眼,引导着脚下法阵的开启。
红色的灵力线从他足下开始亮起,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一路蔓延向遥远的尽头。
天空之上,原本莹润如玉的白色弦月,从最边缘开始,渐渐地染上了鲜红,随着赤色的侵蚀,原本只剩一弯的弦月,像是被天狗一点点吐出来似的,渐渐变成了满月……
只是这满月,看着像是浸透了鲜血。
与其同时,笼罩的后山的玄武阵再次开启,只是这次,陆鸣巳封掉了留给白夏的那条路。
他不能被打扰,也不需要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