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喜,王爷给郡主送来了宫里赐下的料子!好多呢!”芍药带着丫头捧着南康王带来的东西进来,想着郡主见了这些定会高兴。
唉,要是郡主不跟王爷犟,王爷也不会生气。郡主生病,王爷还是担心的。
虞枝听见芍药的话,眼泪果然止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颗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语气已经有些喜悦:“爹爹送来的?”
“是呢,宫里今年新赐下,王爷方才送来的!”
碧喜转头,目光在那些料子上一看,心道不好。
虞枝已变了脸色。
她指着那些料子,眼眶里都是泪,气得发抖:“都给我扔了!”
芍药脸色一白,忙跪下,心里惶恐:“郡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碧喜打发丫头们赶紧将东西送走。
虞枝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爹爹让虞汐先挑过了。”
她喃喃着:“爹爹怎么可以这样,我才是郡主。”
那些料子一看,便不是一等的,花色也不出挑。宫里年年赐,虞枝最清楚了。
碧喜见她神色不好,忙扶着她躺下,手轻轻顺着她的胸口,让她将这口气顺下去:“郡主刚受了惊,想必累了,睡吧,睡一觉就有精神了。您是南康王府郡主,所有的东西,您这儿都是最好的,谁也越不过您去。”
虞枝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她脑袋更疼。她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但要说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这会儿功夫,她已经一点儿都不气了,就是上下眼皮打架,快要睁不开。
“碧喜。”她拉过碧喜,悄悄在她耳边吩咐,“你去帮我打听恒琮的事,我醒来要听。”
碧喜一怔。
虞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威胁:“不许让人知晓。”
碧喜不知怎么,觉得她今日有些憨态可掬的可爱,想伸手替她理一理鬓发,这个念头一起,她立即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郡主从来不是什么温软的小姑娘。她们都被她无害的外表骗过。
她苦笑一声,还不长记性吗?
碧喜再向虞枝看去,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乌发铺散在脑后,衬得小脸越发雪白莹润,两道细细的眉毛,微微拧着。
还是个小姑娘呢。
她替虞枝掖好被子,交代芍药等人好生守着,自己出府去了,说是要替郡主买零嘴,郡主吩咐醒了要吃的。
也没有人会想到别处。
郡主平日里最是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虞枝只觉得做了一场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她坐在一边,看完了自己过去的回忆。
她真的很凶。
她竟然还打人。
怪不得碧喜她们那么怕她。
她原来对她们非打即骂。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做过的事情,做的时候也没有不舒服,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心里闷闷的。
等她醒来,房内已经点上了蜡烛,碧喜正坐在床前的小几上,一针一线地绣着东西。
虞枝揉了揉眼睛,心里始终挂念着恒琮:“碧喜,我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
碧喜心里一惊,针尖扎进指头里,她若无其事地放下绣绷子,忙上前回道:“打听好了。”
虞枝眼睛亮了,拉她一把,让她坐近些:“快说快说!”
“恒公子时年十六,出身谯郡恒氏,其父乃谯州太守,一年前谯州地方发生叛乱,恒太守死于叛军之中。”碧喜说到这里,加强了语气,“恒太守乃恒氏顶梁柱,此人一倒,恒氏树倒猢狲散,本就算不上高门望族,如今更是衰落了。”
她仔细打量着虞枝面色,见她并未有失望之色,反而蹙紧眉头,眼里流露心疼,顿觉一番措辞白费了心思。
虞枝想到那少年身上的洒脱恣意,完全想不到他处境这样艰难。
只觉对他的仰慕更甚了些。
“可有打听到他住在哪里?平日常去哪里?”虞枝又问。她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催促着她去靠近他。
“恒公子明日会去谢氏别院的曲水流觞盛会。”
虞枝仰起脸,眼珠子一转:“本郡主也去!真巧!”
她忙指挥碧喜:“去将我新做的那件翠羽织金撒花的裙子拿来,配皇帝伯伯赏的软烟罗短衫。还有发髻,孔雀石点翠那套——”
“郡主……”碧喜硬着头皮艰难开口,“我们并未收到谢氏的流觞帖。”
谢氏一族四世三公,其子弟无一不在朝中担任要职,如今一代的家主谢秦,都督九州军事,权倾朝野。
即使南康王府贵为皇族,在谢氏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虞枝鼓了鼓腮帮子:“好你个谢氏!”
碧喜怕虞枝鲁莽,忙拿出以往最有用的法子:“二小姐也不曾收到帖子。”
果然,虞枝一听,眉眼松动了些。
“谢氏什么人家,岂会让她们三言两语就骗得团团转,她一个庶出,自然没资格去。”
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也没有收到邀请,不由纳闷,“这谢氏也忒古板了些,我堂堂郡主,还不配他们一个狗屁诗会的帖子不成?”
“不行,我要进宫找皇伯伯。”说着她就要跳下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着急得很,明日她是一定要去见恒琮的。
“郡主,这个时辰入不了宫了。”碧喜将漏壶指给她看。
虞枝有些失望:“怎么办?明日一早呢?”
“明日乃是上巳,陛下要斋戒休沐,见不到的。”
虞枝在房中走来走去,绞尽脑汁想办法。
“有了!”她想到什么,“我有座别院,就在龙首山附近,你快去找找地契,看是不是邻近谢府别院?”
碧喜:“是比邻的。”
虞枝欢呼:“我们明日便去别院!”
她想到明日要见到恒琮,心脏又扑通扑通跳起来,像是怀揣了只小鹿,让她又高兴又激动。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以前从未有过,如今竟只是念一下他的名字,心就酸酸麻麻的,迫不及待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