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没见到。”
乔稚欢从捧花里抽出一张牛皮纸卡片,上面用漂亮的字写着“致叶辞柯”,因为写得太认真刻意,字迹笔画显然有些不自然。
16岁的时候,叶辞柯被名导党锐一眼看中,出演文艺片《荒园亚当》。
电影里,他是天才舞蹈家亚当,舞蹈是他触摸世界的窗户,也是最终毁掉一切的刀刃,他在阴郁混沌中挣扎、窒息,最终走向自毁。
电影末尾,在无人的荒原之上,舞蹈家以自己为养料,种了一树寂寂的红玫瑰。
荆棘刺破他的身体,他的鲜血深入每一丝花蕊。
和舞蹈家的哀伤结局不同,电影超乎预料的大爆,获奖无数。
一时间,热搜、媒体满是对叶辞柯的溢美之词,称他是“荒原上最后的红玫瑰”。
这之后,经纪人、导演、广告商,把他家的窄门都挤破了。
可这人古怪,无论给出的价码多高,条件多么丰厚,他谁也不搭理,一门心思去钻研“小众”、“卖不上座”的舞剧。
拿圈里的话来说,叶辞柯这人,全身轻得就剩下二两骨气。
结果,清高傲气的叶辞柯沉寂数年,一回归公众视野,就是退出京艺、参加《星辰制造》这样的大事。
这事一宣布,关注他的、不关注他的,全部发了疯。
天赋极高的人,放着纯粹的艺术路子不走,反而要来淌娱乐圈的浑水,用流行话来说,就是活该招黑。
当时,乔稚欢一进主岛机场,里里外外都是蹲叶辞柯的记者,为了问个理由,已经蹲了一天一夜,可连个蚊子都没遇到。
一看这架势,乔稚欢捧着玫瑰,掉头就走。
这种夸张阵势等不来叶辞柯,说不定,连小道消息放出来的航班号都是错的。
魏灵诉笑了笑:“既然你在机场没见到他,要不上岛见见?他是选手,总会上岛的。”
乔稚欢停顿片刻:“又想骗我上岛。”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魏灵诉就一直在劝说他参加《星辰制造》。
这节目是大橙娱乐和Rêver两大娱乐巨头一起主办,海选筛出九十九位学员,经过三轮公演比拼,出道团直接签约大橙娱乐,剩余学员Rêver则享有优先运营权。
不过,别人上岛是为了出道,这位魏公子上岛,是来第一人称视角选人的——他是Rêver的三公子,上岛是为了挑出他心中“真正的偶像”。
“我知道你讨厌选秀节目的那种氛围。”
魏灵诉朝乔稚欢稍稍倾身:“但剪辑是剪辑,实际情况是实际情况,你可以先以我的随行身份一起上岛,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改主意。”
“上岛可以。”乔稚欢说,“我想去见见叶辞柯。”
魏灵诉点了点椅背,示意飞行员起飞。
*
海岛上,节目组监控室内。
《星辰制造》党副导演推门进来的时候,总导演正拍着桌子发脾气:“一届比一届烂,一个能担主线剧本的人都没有!”
党副导演瞥了一眼旁边密密麻麻的四排监控,画面里正直播着迎新酒会,十几位候选种子选手的身影映在监控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受制作组的挑选。
总导演点着屏幕,说这个沾酒疯,那个没形象,嘻嘻哈哈闹腾半天,半点能播的素材都没有。
“我刚从迎新那边过来,”党副导演说,“其实宴会氛围不错,闹腾的很欢,还挺有少年感的。”
“少年感?”总导演提高音调,“节目要的是话题!爆点!流量!”
“少年感有什么用?少年感能保证你这一季盈利么?党大导演,这是商业节目,不是拍你的文艺片!”
党副导演避开锋芒,忍到总导演发泄完,把手里的表格轻轻放在桌上,推向总导演:“节目第五波推广反馈出来了,这是情况评估报表,您先过目一下。”
总导演拿过表格,胡乱扫了几眼,啪一声,将报表狠狠拍在桌面上:“热度转化这么低!”
从节目筹备开始,《星辰制造》已经推了五六波热搜,今天正好遇上节目组直升机救人,节目组借题发挥,又推了一波热度,但报表上的转化率仅有个位数不到。
党副导演:“同期有五六档竞品节目在宣传,而且选秀至今,观众早就疲软了,这个转化率其实算中规中矩。”
“中规中矩?”总导演点着其中一行,“这条热搜的转化怎么回事?0.08%?!”
党副导演扶了扶眼镜,冷静道:“直升机救猫咪这事的确新鲜,不用买也是热一,只是热搜广场关注点偏了,您看。”
她把自己的手机推给总导演。
手机里是#直升机救猫咪#的热搜广场,总导演大略翻看,无论是实时微博还是热门微博,清一色都在转同一条视频。
视频里,少年单手抱着三花奶猫,另一只手顺着安全绳,自空中滑落。
他背后是阴郁沉重的乌云,却衬得少年本人像在发光,他飘逸得像片羽毛,轻盈落地。
这条视频看着是随手拍的,镜头晃动,也没加任何滤镜,这种不加修饰的拍摄反而显得画面中男生格外清爽,就像微凉的细雨,扑面而来。
热搜里的微博,压根没有一条提到《星辰制造》,清一色的全是夸他的。
总导演当即抬头:“这人谁?能不能弄过来?”
党副导演:“已经拉出最近一个月的航班记录在找人了,但不仅我们,其它节目组、星探、甚至全网都在扒这个人,可热搜挂了小半天,除了‘乔稚欢’这个名字,什么都没扒出来。他像是压根不存在这个世界一样,没留下任何记录。”
“我对这些失败细节没兴趣。”总导演把手机推回去。
党副导演没接话,室内一阵沉默。
忽然,一位工作人员指着其中一块监视屏,小声喊道:“雷导您看!这是不是视频上那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