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羽心当然知道，因为制定这条戒律的就是她。御羽心回答说：“禁止同门相残。”

当年周流屠尽悬霄宗满门，将同门弟子杀害到几乎只剩下个位数。这件事情给悬霄宗带来了巨大的阴影，所以御羽心在重建悬霄宗之时，定下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戒律便是禁止同门相残。

违者不问缘由，由她亲自处罚，重则毁去金丹及经脉修为并逐出悬霄宗，轻则也要在归墟沉渊关个三年五载。

师蓁蓁咬牙切齿道：“他崔衍当初就是因为残害同门才被琴君废了全身修为逐出师门的，现在却仍旧不知悔改，还想用送出的绝律来害你！唉……也怪我，早知如此，就算对方再三推阻，我也应该把那长匣打开好好检查一下的。”

在一旁摸摸擦拭长刀的黎斩听了，立刻停下动作，好奇地问：“残害同门？原来崔衍当初被天琴君逐出师门的原因是这个啊？”

闻言，师蓁蓁“啊”了一声，脸色一变，赶紧捂住嘴。

御羽心则是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递了一勺酒酿圆子。

师蓁蓁张大眼睛，捂着嘴，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番周围。好在现在食舍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外门弟子，都坐得很远，应该听不到这边的谈话。

“咦，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没说吧？你们应该什么都没听见吧？”师蓁蓁露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小声道，“关于崔衍的那件事情……就算你们想知道，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告诉你们的，唉……你们真的想知道吗？”

黎斩一脸无语：“我们想不想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忍不住想说了。”

“……算了，我还是悄悄告诉你们吧，你们可不要告诉其他人。”师蓁蓁放下筷子，把手掩在嘴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其实崔衍之所以被逐出师门，是因为当年他跟其他一些师弟师妹下山除魔的时候，竟然为了保护梦魔，把师弟师妹全都——”

师蓁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黎斩皱眉，立刻说：“这不可能。”

“我起先也觉得不可能，”师蓁蓁叹了口气，她显然想起了那些惨死在崔衍手中的同门，“但这是唯一一个被救下的师弟亲口说的，琴君还亲自查看了师弟识海中的记忆，确定了他没有撒谎。”

“但那是梦魔，”黎斩又说，“说不定是梦魔迷惑了他呢？”

师蓁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但那个时候梦魔已经因为分娩而死，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小梦魔，而崔衍都已经金丹了……你觉得一个刚出生的梦魔能迷惑得了他吗？”

黎斩也觉得这不可能，但他更不相信崔衍会为了梦魔而残害同门：“这……”

师蓁蓁又补充道：“当然了，天琴君一开始也不相信，但她进入了崔衍的识海之后，二话不说就把他全身修为给废了。”

闻言，黎斩瞬间坚定了立场，说：“那崔衍的确罪有应得。”

御羽心：“……”

御羽心叹了口气，放下了勺子和碗里还剩一大半的酒酿丸子，开口道：“我吃饱了。”

*

崔衍因残害同门而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的事情的确是一件丑闻。

但碍于他的身份，悬霄宗没有把这件事情大肆声张，再加上崔家和姜家的有意遮掩隐瞒，所以尽管知道崔衍被逐出师门的人很多，但知道他为什么被逐出师门的人却很少。

御羽心本以为当年的事情再加上这一百多年来自己对他的不闻不问可以让他的脑子冷静一下，但直到今天，御羽心才发现，这一百年来崔衍的心境不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变得更加偏激。

哪有人因为师父收了新的徒弟，就专门送暗藏剑气的礼物过去，想致对方于死地的啊？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师父了。

如果今天接过绝律的人不是她，恐怕早就已经身受重伤，起码得躺在床上两三个月不能动弹。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御羽心，总是这样两手空空也不是办法，她得给自己弄一件趁手的法器。

照世月肯定是不能用了。

御羽心当天晚上就回了寄寒洲，在满屋子的神兵利器法宝武器中挑挑拣拣，花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找到了一件合适的法器。

第二天，黎斩就看见御羽心背着一张七弦琴来学宫上课了。

他好奇地打开琴囊，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珍贵的法器，只是一张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丑的七弦琴。

黎斩只看了一眼，便有点嫌弃地说：“这琴怎么这么丑啊。”

“丑吗？”御羽心看了看琴面，她沉默了一下，随后有点不太好意思地为自己开脱道：“这是师尊第一次斫的琴，可能技艺不太好，她让我暂且拿着防身，之后再给我斫一张更好的琴。”

黎斩：“………………………………”

黎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免嫉妒让自己的面目显得太过丑陋狰狞。

“……那、那你让我再看一眼吧。”黎斩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琴身看——他现在觉得好看了，好看得不得了。

真不愧是天琴君，黎斩骄傲地想着，无论做什么都如此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