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乍热还寒。
X城的街上,行人稀稀疏疏。一个年轻人穿着T恤,骑着电动车,悠悠开过。车后座上载着一个中年女人,身穿卫衣,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一阵风起,中年女人用毯子又遮了遮孩子的头部,估计是怕孩子冻着。
莫离坐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觉得温馨又陌生。
小时候,莫离和邻居家的孩子老是在这条街上捉迷藏,对这个街上的所有角落都很熟悉。但多年的远离,已慢慢模糊了曾经熟悉的一切。现在,那些童年的玩伴,大多已结婚生子,彼此间失去了联系。经过时间的累积,街边的住户都已有了变化。中年人生出老态,老年人也愈发苍老。这个街上的年轻人大多已远去,一些孩子还会出来打闹,而另一些孩子早已和这座城市没了联系。
若非此次流行病的原因,莫离应该也看不到五月的X城。
仔细算算,已有七年的光阴。七年里,莫离没有一个五月是在家里度过的。当妈妈说起,马上要割麦子了,莫离才意识到六月是收麦子的季节。
记得小时候,莫离常跟父母去地里捡遗落的麦子,跟小伙伴在地里捉蟋蟀、捉蚂蚱。六月的土地,是炽热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即使跨越千年,割麦子依然是一项很辛苦的劳动。地里的大人,挥汗如雨。他们笑称自己在修理地球。地里的孩子,只顾跑着玩儿,夏天的酷热成了快乐的背景板,存在却不那么重要。
这些日子,回想起来是那么近,算起来却是十分遥远。不见得当时的经历,真的只有快乐,而是那些日子一旦过去,人的生命就多了一段板上钉钉的事实。除了追忆,又能如何呢?那些稀松平常的过往,除了莫离,还有谁会真的在意呢?
青春,青春。
有的人的青春,万众瞩目,旁观者充当了史官的角色,帮当事人记住了一切。
更多人的青春,平平如水,除了父母帮自己保存一些记忆,其他的往事,真如烟散去了。
莫离就是大多数中的一个。谁会在意普普通通的大多数呢?
那些没被注意的,就像是没有存在的。于别人而言,也许毫无意义;但对自己来说,那就是一切。
谁的青春都是青春。
那些被记住的青春是青春,那些被忽视的青春也是青春。
博览群书的青春是青春,在水里抓鱼的青春也是青春。
不管是明丽的,是被人称赞的,还是平淡如水的,千篇一律的,那些日子都是不同人的青春。而我们,常常忽略了那些普通的颜色,总觉得水没有滋味。事后回忆起来,仿佛失了一段过往,成了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莫离才不是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她分明从那条街上看到了光阴留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