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来?秦羽笙猛地一颤,莫非……是来救自己的? 但随即她眼神就重又恢复了平静。算了吧,当时都没出面,怎么可能会在三天后又突然想到来救她? 不过,他既然来了,面子也是要给的。秦羽笙颇有些百无聊赖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那小洞前,蹲下了身。 “王爷,你来有何事?”秦羽笙几乎都不想再装模作样了,但想到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只得勉强还装着。 萧御权在屋外躬着身,让自己的脸尽量与那个小洞齐平。 “……羽笙。”萧御权眼中不知是心疼还是什么的复杂情绪。他轻轻扫视过那屋里的一切,眼神却越发地沉了。 这几天来……她就住在这里?萧御权微微攥起了拳。 “嗯?”秦羽笙应了声。 萧御权张了张口,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为何还要来这宫里?” 萧御权还在怀疑她?秦羽笙有些诧异。不可能啊,他的消息怎么可都如此不灵通? 更何况,自己都被关进来了,可他看到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丝毫疑惑,看来应该是已经了解情况了啊。 难道说是……闹别扭?秦羽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测。以萧御权的性格,也并非不可能。 “是妾身太过愚钝,竟然妄图当面与宋景枢说清,和他彻底断了关系。”秦羽笙面露憔悴神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一切都是妾身咎由自取,妾身确实不该出了王府的。” “你……”萧御权看她这幅模样,不由心中一痛。他手下微动,竟生了一丝想要触碰她的冲动。 “你当真欲与宋景枢划清界线?”萧御权生生制住了那份冲动,继续问道。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问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王爷这是在怀疑妾身么?”秦羽笙眼神越发黯淡了下来,“罢了,现在怀疑与否,又有什么差别呢。妾身既然被关在了这里,那等着妾身的,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秦羽笙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确实是一个正常人遇到这件事情该有的反应。这个时候她可不能一脸热切地去求萧御权,以萧御权的性格,太过主动的反而会招来怀疑。 秦羽笙说完后,萧御权一时并未接话,周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萧御权看着秦羽笙,唇似乎动了动,但却犹豫似的并未吐出一字。 “羽笙,本王现在问你,你是否想要活下去?”终于,萧御权开口了。 刚才的话题,他已经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了。 会说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果然,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止是一个提供他放松感觉的工具。 没错,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最终确认是否要救秦羽笙。 他本来以为,秦羽笙只是他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妻子罢了,找其他的女人也无何差别。但是,经过这几日,他发现他错了。 回府后,面对空荡荡的王府,他竟没由来地有些烦躁。他总会不自觉地走到秦羽笙的房间,看着屋里的物品,眼前便会浮起她曾经的一颦一笑,仿佛这样就能稍微舒服些似的。 他也根本不想去找哪个女人去替代她,相反地,他知道,如果任何其他女人住进这个房间,他恐怕会因为愤怒而杀了那人。 这是羽笙的房间,其他女人过来就是玷污了它。 这样的烦躁,已经持续三天了。甚至在处理政事时,那些下属都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妥,说话都格外小心翼翼。 虽然他们都认为是最近宋景枢的频频异动导致的,但萧御权很清楚地知道,并非如此。 他烦躁的根源,是秦羽笙。 所以,在今日他经过北园门口时,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走了进去。 再确认一次,也好让自己彻底放下。 但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放下,那份心绪反而越发强烈。在看到这般憔悴模样的秦羽笙时,他已经无法再逃避自己的心思。 他在为她而心痛。他的内心在催促着他,把羽笙救出来,然后……紧紧地拥她入怀。 他最终,还是爱上了一个女人。 秦羽笙看了看神色略有些恍惚的萧御权,不由动了动眉。心动了么? 果然如她所想,其实这些反派们比起她来,都要光明多了。他们心中还是有光亮的,不像她,内心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没有希望,也不奢求希望了。 毕竟,他们对人还有情。可自己呢?除了无尽的利用,还会产生其他的感情么? 表面上说是保持理智,其实是用冰冷包裹起了自己的全身,对外界无知无感,只是冷冷看着。 除了……莫沉方死的那一刹,似乎有一瞬的刺痛。 她该这样下去么?这样下去,就算真的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么?她恨这个世界让她不断地死去,无法享受生活。可是真的是无法,还是在可以享受的时候,自己却已经不会去享受生活了呢? 她……究竟该怎么办。 “妾身……自然有求生的本能。”秦羽笙垂下了眸,也不知是在装样子还是掩饰自己的心虚,“妾身终于能过自己所期待的平淡日子,妾身自然想活下去,继续做王爷的,妻子。” “很好,那本王便暂且相信你的话。”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思,那再逃避也只是徒劳了。干脆就顺从自己的想法吧。 萧御权手下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抬起,通过那小洞中触碰上了秦羽笙的发丝。 “本王会救你。”萧御权挑起秦羽笙的一束头发,顺着指缝滑了下去,最后用指腹轻轻划过了她的脸颊,“既然是你所愿。” 秦羽笙感到他亲昵的举动,猛地瞳孔骤缩。她下意识捂住了嘴,眼中似乎是受宠若惊。 “王爷……”秦羽笙惊喜地看向萧御权。 她已经不欲细想刚刚的心跳一漏究竟是何原因了,只当是入戏过深吧。 萧御权看了秦羽笙片刻,最终微叹了一口气,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羽笙,忘了么?叫夫君。” …… 宋景枢的门猛地被推开了。 “皇上,你应该知道本王是来做什么的。”伴随而来的,是萧御权似怒非怒的声音。 宋景枢在预料之内地笑了。他对身边面露警觉的秦静芸点了点头,示意无妨。 “摄政王大驾光临,朕是应当荣幸么?”宋景枢从容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面上似乎是温柔的笑意。 “本王不过是臣,而皇上是君,自然不应荣幸。”萧御权很自然地走到右首坐下了,刻意维持的笑意却只能勉强掩饰他内心的急躁。 “原来如此。”宋景枢点了点头,然后将茶杯递了出去,“摄政王要喝么?昨日才有人送来的龙井。” “不必。”萧御权的笑意微冷,“皇上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 “哪个?”宋景枢悠哉地喝了口茶,“莫非是刚入门时候问的那个?朕自然知道。” 说着,宋景枢放下茶杯,含笑道:“想必摄政王是想来救你的王妃吧。朕等了王爷三天,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皇上,羽笙是本王的妻子,皇上无故将本王的妻子禁足于皇宫之内,皇上当真未觉得不妥么?”萧御权语势越发地凌厉了起来。 萧御权早就知道,若是想要救出秦羽笙,肯定是要与宋景枢彻底撕破脸的。宋景枢不会轻易地把一个有几率泄露自己秘密的人放出去,除非有等价的东西可以替换。 而如今他会来,也就相当于直接告诉了宋景枢,秦羽笙价格很高。 “不妥?”宋景枢细细咀嚼这两个字,但随即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世上不妥的事情岂不太多。就如同皇帝已有了亲政能力,却依然有摄政王存在着一般。又好像……明明是好好的一个王妃,却偏要穿上太监装混入皇宫一般。这事要是说出去了,摄政王觉得,大家会觉得那位王妃是什么身份?贼?探子?对皇室图谋不轨之人?” 宋景枢这一字一句中无不透露着要挟。萧御权明白宋景枢的意思,他缓缓开口了:“皇上说这些,究竟想让本王做什么?” “要想让不妥的事情变得妥当,那是不是应该一起变呢?”宋景枢面上带着吟吟笑意,“朕只需要你交出北军的兵权,关于王妃不好的谣传自然会消失。” 没想到宋景枢一上来就是这般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他手上三分之一的兵权。 他是想救出羽笙,但他同时也不想失去权位。二者又并非不可并存。 所以说,小皇帝啊,你实在是太贪心了。 “消失了自然好,可不必消失,这谣传很快便会被另外一个谣言所取代。”萧御权目光放到了宋景枢一旁身着官服的秦静芸身上,看得秦静芸心中直有些毛毛的。 终于,他出了接下来的一句话,“秦家嫡女欺君犯上,女扮男装出任官职,还终日逗留皇上身侧,以□□君,按律当斩。” 果然,听完这话,一直悠哉悠哉的宋景枢也终于有些紧绷了起来。他一边借着桌子掩护微微安抚着秦静芸的手心,一边说道:“欺君一说,应当看朕吧。她从未瞒过我她是女子,何来欺君?”